【本文为理事会读写营学员0131号习作】
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冬天一个无月的夜,四野黝黑。露天电影散场,邻村的人们,三三两两,融入四面八方夜色中。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多数人没有手电,须跟紧带手电的。嗖嗖的北风,吹走了温度和谈兴,一个个默不作声,缩着脖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小路或者田埂上,或者干脆从冬麦和油菜地里抄近路。远处村子稀疏昏暗的灯光,指引回家的方向。
白天走惯的熟路,不出意外的话就没有故事了。
黑暗中传来惊呼声。相近的手电往发声处照射,只见几个黑影在往后退。前面一点火光忽明忽暗,是有人在抽烟。这时抽烟的人大笑起来,手电也照了过来,认出是村里有名的促狭鬼。那几个后退的人顿时口吐芬芳,促狭鬼也不介意被骂,继续嗨嗨的笑着,也动步后退。
原来,促狭鬼走的急,走进了一个干塘中。冬天少雨,晒塘底,塘泥结了一层薄壳,塘边干的快,塘中心还有烂泥。他陷了脚,以为小坑,又往前走了几步,越陷越深,方知道是干塘。他也不做声,背风原地站着,点起了一支烟。烟的火光把几个没带手电的人引了过来。
共患难的几个人恼怒,也只能骂几句“杀气”,谁教自己只向着光明不顾通往光明道路上的陷阱呢。在田埂的枯草上擦擦鞋,继续赶路。
经此一事,促狭鬼的名声大噪,给他的命运带来了重大影响。
转眼到了开放年代,全民经商。上点年纪的人都见识过,公路两旁一夜之间如雨后春笋冒出许多饭店,比现在多的多,夸张点说,比路上的车辆都多。相互抢生意,雇衣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女郎在路边招揽。不长时间饭店就变味了,兼营起皮肉生意。各地都一样,有那么一段时间上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放要到什么程度大家都没数,“摸着石头过河”。
促狭鬼也在这时候开起了路边饭店。既号促狭,自是有点小聪明。饭店选在省道和县道交叉的十字路口,当地叫落凤冈。传说凤凰在这里栖息过。生意好不好,就要看能不能引来过路的凤凰了。饭店怎么做,促狭鬼想当然地在装修和饭菜上下功夫,不惜举债装修,并外请了厨师。轰轰烈烈的开张,生意却惨淡。落凤冈离最近的镇还有五里地,周边几个小村庄,小小的地方较为集中了十几家饭店,本地人来打牙祭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生意全靠过路的货车司机。那时私家车还很少,长途大客被关系户圈牢。省道从宁城南下,一直到杭城,一路不知道多少同样的饭店。
这时歪风从南边吹来,陆续有人从邻省芜城请来小姐助力。芜城相对穷一些,思想解放彻底些,一放就放到底,据说已自发形成了“人力”批发市场。
促狭鬼老板呢,看着别家的花枝招展,引来生意红火,又不甘心。当然知道司机们进了别家除了吃饭还干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举报,必须举报。电话举报不灵,干脆亲自去反映。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这鸟人N次无效后,居然不明智地骂上了,并当面撂下狠话:既然不管,老子也乱搞。这下给记上了。
一股风来,整治。别家或收敛一点,或关系通风,或抓了现行态度好,都没事。只有促狭鬼一次就落马,勒令交代还振振有词,好吧,口供也有了。有心人是不是记着前头的吵架不好说,反正定了情节严重,发去石头山三年强制教育。
这为人处世,有的能说不能做,有的能做不能说,有的能说能做,有的不能说不能做。促狭鬼是没琢磨透。
后来,落凤冈上只留下了两家饭店。促狭鬼出来以后乖了,话很少,拉下的债,在建筑上“撑”小工慢慢也还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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