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msara Chapter_1_2
随着机器的蜂鸣声和打印机的机械敲击声，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一份档案夹来到汉克斯的身边。
“队长，我能问问你对他干了什么吗？”医生有些试探性的弱弱地站在汉克斯边上问道。
病床上的栗枭紧闭着双眼，大大小小的输液针几乎扎满了他的两条胳膊，还有一条腿被机械臂吊了起来，这一只可能出现在医院里面因为车祸被抢救的病人的景象在这样一个小孩子身上体现的倒是栩栩如生，他的唯一的能看得见的生命特征只表现在紧贴在脸上的氧气面罩所传来的因对着玻璃的微弱的呼吸而淡淡泛起的白雾。
“别那么唠叨，直接说病情报告。”汉克斯走上前，帮已经昏睡过去的栗枭整理着胸前的被子。
“数不清的淤伤，数不清的刮伤擦伤等轻伤，多处重伤外加左小腿轻微骨折，这两条胳膊扎的大部分是快速恢复用的营养药，看情况应该是大约有接近四五天没有怎么进食喝水。淤伤多是格斗伤，拳击脚踢造成的，胸部和腰部有绳子的勒痕，应该是被人绑住这里从山崖上面推下去的，不然解释不了那个轻微骨折和分布在全身的轻伤。怎么说呢……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至于后面他的恢复速度如何，取决于他自己的身体机能。”
“一群畜生。”汉克斯隔空对着工厂门外两具尸体低声咒骂着。
“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你做这件事情的性质，你也太鲁莽了，随便带着人就进来要求治疗，还是一个孩子！”一位身着正装的中年男子站在汉克斯的身边，双手抱胸看着病床上紧闭着双眼的栗枭说道。
“杜兰特，现在是该发牢骚的时候吗？一个孩子你也至于跟他一般见识？我能带他做什么，有什么性质？我带着一个语言都不通的小屁孩造反把这里炸平了？说话不要那么咄咄逼人！”汉克斯双手附在病床边角的护栏上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哪怕从他们所处组织的表面上来看杜兰特的官职大于汉克斯。
“那你有想好如果上峰问下来的话你该怎么交代吗？难道不交代把孩子藏起来？”杜兰特询问的语句稍稍提高了声音。
“为什么要瞒着上峰，为什么要把他藏起来？你相信我，就算是上峰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会说，我得把这个小家伙留下来，理由就是一个能在随时随地面临着危险的小屁孩能保持着出色的勇气和冷静的思考他就已经比任何一个同龄人都成功了，你刚才什么都没听见吗？他身上除了被那些人折磨的伤口之外，哪片淤青哪片血渍不都是来自格斗伤？你十岁那年你还跟邻居家小屁孩一起过家家呢，你敢跟一个年近四十的壮年男子格斗？”
汉克斯的呛火把杜兰特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摇了摇头站在一边，对着汉克斯的身后说:”听到了吧？”
“听到了，看来我们的队长对于这个小家伙的期望还是相当的高的。”浑厚明亮的声音从汉克斯的身后传来。
“上……上峰……您怎么过来了？”汉克斯转过身，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不过还是很迅速的反应过来并且朝着身后的这位低头鞠躬。
“背着一个孩子来到治疗设施这种行为不亚于你光着屁股在第五大道跑一圈，我觉得别人的目光你应该都注意到了吧。”上峰走上前拍了拍汉克斯的肩膀示意他起身。而当汉克斯把脑袋抬起来的时候，却并没有捕捉到上峰的视线——他正望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栗枭。
“杜兰特，你先出去吧，我跟汉克斯单独聊聊。”上峰对着杜兰特挥手示意了一下，杜兰特点点头，脸上略有些幸灾乐祸地快步离开了病房。
“行了，别生杜兰特的气了，他只是坚持着他自己的本职工作，如果对于这一类事件他不过问不说两句的话，那下面那么多队长，岂不是乱了套了？你说是不是？”上峰走到栗枭隔壁的病床边坐下，指了指栗枭的病床，示意汉克斯也找个地方坐下。
“我没有生任何人的气，只是我跟他今天在路上……”
“我并不是很想过问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以构筑了你们之间的某种感情也好友谊也好，我想你早就已经准备好回答我的任何一个问题了，因为你在你的脑海里面已经把我们的对话模拟了很多遍了，所以我没有必要那么自找没趣跟你一起进行着你的模拟测试，我只能说，有些时候集团的利益也是很重要的，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所有的测试还没有任何一件货物能够活着爬出来，要么被吓疯了，要么被杀死了，要么就是被送到了泰克那边，至于下场什么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总之我不希望集团的机会被一次次错过。”上峰一边摆弄按压着自己的手指一边对着汉克斯说道。
“我知道……”汉克斯并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他也很意外自己模拟了如此多次的对话中却出现了令自己意外的这一部分，他扭过头看了看床上的栗枭，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样吧，我不管你是出于爱惜他或者是保护他等等你自己想出来的什么理由，我希望我能够在最终的测试场地里面看见他，而在进入测试场地之前他不需要像其他的货物那样接受其他的测试，我只希望你能够在最终测试的场地上看到他，更希望他能得到一个好成绩。能作为我们最终选定的那个人，你也知道因为这个机会整个集团因此而受了多少损失。”上峰继续淡淡地发表着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后续的想法，同时也注意到了汉克斯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上峰……我知道您也是为了这个计划所做了巨大付出的，，，，，，但是……但是……”汉克斯低头思考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抬起头对着上峰说道，”如果他能够活到最后以至于能和另外一人单对单的话，咱们直接宣布那个人获胜，让他回到我的团队里面行不行？”
上峰听罢后笑了笑，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西服，”你的这个建议我再考虑……期间我不会派什么人监督你的动向，但是如果我在最终测试场地没有看到他的话……我觉得你的心里应该知道怎么做。”随后拍了拍汉克斯的肩膀，朝着病房的大门走去。
“如果你没有看到他，我当场饮弹自尽！”汉克斯朝着上峰推门离去的背影大喊。
病房的大门关上，一切都回归于寂静之中，只剩下汉克斯和躺在病床上的栗枭。
…………………………
“汉克斯。”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汉克斯身后传来，然而这次汉克斯却并没有表现得像先前一样被惊吓到。而是淡淡地转过身，从口袋里面拿出一枚小巧精致的耳机，走到栗枭的身边帮他戴在耳朵里面。
“我现在说话你可以听懂了吗？你可以用中文回复。”汉克斯用着非常”方言化”的英语对着栗枭说道，顺手也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栗枭自己也有着一枚和他一样的耳机。
“可以听懂了，你能听懂我讲的话吗？哦对了，能不能帮我把脸上这个东西拿下来？”栗枭的声音中虽然还是透露着极度的虚弱，但是也多了几分能搭上”交流”这趟列车的喜悦，嘴角微微露出了一点笑容，汉克斯也露出了相似能够建立交流的喜悦，帮栗枭把他脸上那个氧气面罩拿了下来。
“当然能听懂，如果我用德语呢？”作为一名有着党卫军习性和纯粹的德国血统的人，汉克斯用着非常优雅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将这句话转变为德语说了出来，然而结果也是令人满意的，栗枭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汉克斯他可以完全理解他的意思。
“好吧，如果你现在想睡觉的话你就直接睡觉就好，如果你睡不着的话，我就跟你聊会天。”汉克斯搬了把椅子坐到栗枭的床边。
“睡不着。”栗枭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了摇头。
“好吧，刚才最开始和我争论的，只是我们集团的一位负责人员管理的其中之一的管理员，他非常不满我把你带过来，不过我也挺看不惯他的，所以说不要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在看到栗枭点了点头以后，汉克斯继续说道，”至于后来出现的那位我一直称呼他为'上峰'的人，是这个地方最大的领导，他管理着我们所有人……”汉克斯一边说着一边平复自己的情绪不停地思考着，毕竟作为一个被绑架进来的孩子来说，他没有办法把很多事情用成年人的交流方式对栗枭说出来。
“总之，我不知道那个巴里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折磨你的，但是至少我也夺去了他的生命，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不会对你做出那些事情的…”汉克斯一边紧张地搓着手一边对栗枭说道。
“我听到了三声枪响，为什么地上只躺着两个人？不应该躺着三个人吗？”
“你也对我的枪法太信任了，那个巴里是个很狡猾的坏家伙，我用了两发子弹才把他打败。”汉克斯实在是没什么底气说自己是因为反应快才勉强把自己的性命保住，毕竟如果对着巴里手中的枪的那一枪他打偏了，那么躺在那里的的确就有三具尸体了。
“那你们为什么要让巴里抓我们过来？”栗枭的眼中依旧还带着些许泪花，毕竟从他被带离中国的那一刻起，也就意味着他永远都可能见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那种来自幼稚的心灵中的至亲在生活中的消失是让人难以一时间去接受的。
“这就是我刚才在和上峰说的那些内容，怎么说呢，我们是一个坏人集团，这里面包括我在内都是坏人，我们为了钱杀人，发起战争，抢劫别人的东西，用小石子在深夜砸别人的窗户的玻璃等等事情我们都干过，所以……所以为了能够让你不被他们杀掉，我就只能说我准备将你当做我的伙伴，希望你可以原谅我的鲁莽，也可以相信我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尽我所能去保护你的。”汉克斯握住栗枭有些发麻的一只手，希望能用自己手上的一些体温告诉栗枭自己说的是可信的。
“如果你不保护我的话，你根本没有必要带我来这里把我救活…。。”栗枭虚弱的声音翻译转化成了没有丝毫的感情的电子人声传进了汉克斯的耳朵里，尽管听不出丝毫的感情，但是每一句话都仿佛是良知两个字在汉克斯的内心挣扎，直到栗枭问道他最不想听到的一个问题。
“汉克斯叔叔，我们没有见过，也不认识对方，你为什么要把我救下来。”
“我…我……”汉克斯一时语塞，他做好了栗枭会问到这个问题的准备，却没有做好准备该怎么去回答。
“因为我觉得……我觉得你……栗枭啊，很多时候可能我说的话你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我相信以后的你会明白的……”看着栗枭点了点头，汉克斯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的确做过很多坏事，坏到那种你会以为是我把你绑架出来的那么坏的事情，但是我只能说，可能我还有那么点良知允许我为自己的内心留住一个责任感，关爱与信任的载体，哪怕我从未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只希望你知道……我只希望你知道我希望你以后能成为一个英雄，不管你是伸张正义还是邪恶，我都认为你会成为那样的一个人……”
“这些话我爸爸对我说过，他说我的名字就是希望我能成为一代枭雄……”栗枭有些懵懂的声音和语句从耳机里面传出的时候，汉克斯欣慰地笑了笑，”快点好起来，然后我带你去跟我们一起训练，一起成为英雄，好不好？”
“好。”栗枭点了点头，汉克斯站起身，摸了摸栗枭的额头，”你好好休息，不管什么人进来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和他说一句话，好好养伤，等我回来。”看着栗枭点了点头，汉克斯收拾了一下衣服，也推开了病房的门。
…………………………
“把他们的所有的统计数据都上传到数据库里面，等汉克斯队长来了以后再从中筛选。”
淡蓝色的房间内，两位穿着工作服在给面前的这群已经从大雨中解脱出来洗漱干净的”货物们”做着全面的全身体检。
“情况怎么样了？”汉克斯推门走进房间内，站成两排的孩子们的目光和工作桌前两名工作人员的目光齐刷刷地朝他扫来。
“详细信息都出来了，只有一个女孩子符合……也不算是符合，只能说是接近我们标定的完美数据。”
“那就把她送到泰克那边去吧，不合格的有几个？”汉克斯打量着房间内的这一批”货物”。
“大约有三四个。”工作人员抬头看向汉克斯回答道。
汉克斯叹了口气，用两根手指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送他们去毒气室。
“好的。”随着几个工作人员的脚步，那些被标定了不合格的”货物”们被带离了房间。
“剩下的开始第一轮耐力测试吧，中间的流程我就不监督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汉克斯简单交代了两句，准备往回走。
“是要去照看那个孩子么？汉克斯队长？”身后的工作人员出于简单的下意识的询问对着汉克斯问了一句，结果尚未等汉克斯缓过神来去回复两个人的答案的时候，那个被标记着”接近完美数据”的女孩子突然扭头看向汉克斯，但是出人意料的是她一言不发，只是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汉克斯看。
“你有什么问题吗？”汉克斯并不是很喜欢目光定位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感觉。
“他…他还活着吗？”那个女孩突然张开嘴，用着极小的声音问道。
“我觉得你还有别的话要说。”汉克斯并没有直面回答那个女孩的问题，他并不希望栗枭的任何情况被别人知道。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请您帮我谢谢他…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们都会被推下悬崖。”灯下的女孩的眼中稍稍泛着点泪光。
看来已经可以确定栗枭被那群畜生从悬崖上面吊下去了，汉克斯想到这里气就不打一处来，不过还是很耐心地回复了一句女孩想听到的答案，”他还活着。”尽管其中没有透露任何人的名字，但是看到了那女孩眼中多了一丝宽慰，汉克斯便转身快步离开了房间，此时此刻他的脑子有点混乱，他并不是很了解其中的什么情况，但是至少他现在很欣慰自己又发现了栗枭至少为了能够保全一些人去做了些什么事情才让他变成那样的，想到这里，他的嘴角还是稍稍泛起了那种近似很满意的笑容。
…………………………
汉克斯走到工厂的大门外，拿出一根香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略微有些飘摇。
“那个孩子的药剂已经打完了，现在在病床上面躺着等你呢，我过去问他问题，什么也不回答，是不是你交代的？”杜兰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工厂里面走了出来，嘴里叼着跟香烟，跟汉克斯一起站在工厂的大门口，天微微亮，启明星已经开始绽放出显眼的光芒。
“我知道了，我一会回去处理，他的情况怎么样？”汉克斯弹了弹烟灰，对着身边的杜兰特问道。
“情况还好吧，医生说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了……”杜兰特吸了两口烟，缭绕中若有所思地回复着汉克斯，”不过我建议你还是需要谨慎一些，上峰估计也给了你点压力吧？”
“嗯，他希望那小家伙能出现在最终测试场。”
“那你有的忙了。”杜兰特转过身看着汉克斯说道。
“怎么了？”
“你想啊，你的标准我估计也可能就是你去教那个孩子所有的技能，但是上峰这边只需要用他们的那些战术教师去教，等于是让你一个人单挑一整个战术教师团队啊，你可得好好做做准备了，要是万一没打过，我估计你这个队长都可能被人看扁了。”杜兰特拍了拍汉克斯的肩膀说道。
“我还能担心那群非专业人员？”汉克斯的语气中透露着极其明显的不满。
“你也别那么说，我估计上峰这一手也是顺势造势，一起也考核一下你，你要是没通过的话，就真的被人看扁了。”杜兰特笑了笑，看起来这里面可能会出现的套路他大都了解的八九不离十。
“回头咱们再私底下聊吧，我得先回去看看他了。”汉克斯把烟头扔在地上，起身往回走。
“还有个事情，”走了两步的汉克斯突然停住身子，身后的杜兰特很配合地把身子转过来朝着汉克斯听着他的话。”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些不好听的……你别介意，这是其一，其二是，我们发现一个和完美数据相当接近的女孩子，不过她非常关心那个小家伙的状况，所以我希望你能把她重视起来，如果有可能的话……重点培养！”
杜兰特点了点头，示意汉克斯放心去吧。
“完美数据，这还是第一次见……有意思……”杜兰特若有所思地顿了顿，扔掉烟头，也朝着工厂里面缓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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