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上小学五年级时,我12岁。有一天突发感想写了几句顺口溜:为了革命为了党,为了祖国要争光,为了四化多努力,为了将来争上方。
那是1981年(还是82年?),实现四个现代化的口号印在了书本上。这四句顺口溜一直刻在我的脑海里,至今记忆犹新。也是从那时起,喜欢用文字记录些小心思,小小的年纪心中埋下了一颗叫做“文学”的种子。
只是,在那个物质严重匮乏的年代,很多人尚食不果腹,更别说读到课外书了。全村同龄女孩,几乎全部小学毕业即缀学务农。我也曾两度缀学,一度休学,等到初三时已十七岁。直到1988年,整个村子里初中毕业的女孩儿仅8人,其中三人通过努力考上大中专跳出农门。我是其中之一。
我是村子里历史上第一个初中毕业考上中专的孩子,也是第一个跳出“龙门”的女孩儿。彼时,村人以“女状元”戏称。从那以后,村子里读书的女孩儿开始多起来,多数到了初中毕业。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大环境下,能够考取中专端上“铁饭碗”,成了村民让女孩儿读书的目标和由头。
记得读初三时,村里的两位邻居就当着我的面和母亲说:“你家孩子都多大了还上学,人家的闺女都挣好几年钱了。”“咱们村这么多上学的还从来没有谁考上过学呢!”
邻人不屑之情溢于言表。母亲只是默默听着没发话。我则心中暗下决心:我,一定要考上中专。因家父曾经说过,考上中专就上,考不上就回家务农。尽管当时我的成绩排在全乡前几名,父亲依然不肯让我上高中,说:“三年下来吃住要花一千块,到头来也不一定能考上大学。”此话不差,我默认了。对于我,上中专是唯一的出路。
还有一次,下午去找同学玩。玩了一会儿,同学奶奶便吆喝她和面蒸馒头。大约是嫌我占用了孙女的时间,奶奶一边呵斥同学,骂她把面粉弄到了盆外,一边拿眼斜睨着剜了我一下,说:“女孩子上那么多学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围着锅台转!”她的孙女大我两岁,初中毕业没能跳出“龙门”,彼时,在家务农。我不想看老人脸色,便自讨没趣地回家了。路上还想:将来,我一定不围着锅台转。也是歪打正着,成家后,先生做饭更多一些。
现在想来,十六七岁的年纪,大约骨子里有着严重的判逆精神,凡是他人不认可的事自己就定要做到。也许正是因此种种,让年少的我比同龄人多了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记忆中,小学期间除了课本只看过几本小人书——印象最深的是《追捕》,其它的小人书都没了封面。等到再长大些——大约十四五岁,看过父亲借来的《隋唐演义》《后唐列传》,别的书籍再无涉猎。
上中专后,或许是青春期吧,心中总有说不尽的哀愁。那些忧伤闲愁迁迴盘旋,充斥着身体里每一个细胞,竟让自己未能想起曾经的文学梦。毕业后听校友说,学校里有图书馆,可以借书读。奇怪的是,在校时我竟_不_知_道!以至于那个时候也不曾读到纯文学读物。这——成了我中专三年最深的憾事。
工作后,一系列事情接踵而来。先是考取学历,通过自学取得大专、本科文凭。其间又结婚生子,婚后生活更是杂乱而忙碌: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许多小烦恼;家事人事单位事,事事扰神。每天活得像“陀螺”。一颗心始终沉不下来,竟然也不曾多读书。
几十年下来,书虽读的少,却喜欢写点什么。生活工作之际,遇到有所感概的人、事、物,便会以笔为刀雕刻下岁月的印记。
2003年买了电脑,次年12月下载了QQ软件。从那时起,有所感时便在QQ空间发表心情日志。但始终都觉得,那些文字只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烟火——自生自灭,自烦自乐。
直到2014年上微信后,想写点什么就有了便利条件。如是几句诗、几行字、几篇文断续出现在朋友圈,较之以前的日记体有了新的内容表现形式,文学性多一些,隐晦的心情日记多半不敢示人,但仍限于自娱自乐,打发时光的一种方式。有朋友说,把诗词文章留着将来出书吧。我一笑置之,目标太高大了,简直不可及!
2017年7月,闺蜜说:“你写的东西很不错,别埋没了。”我笑:“不错有什么用呢?日记的一种形式罢了。”“我有个老领导也喜欢文学,文章写的好,人品也很好,他们有自己的微信群,介绍你们认识吧?”我略微迟疑一下,便说:“好。”
就这样,本来已经熄灭的文学之火,又被重新点燃了。
闺蜜口中的领导是省高院的法官作家杨福迅。当时杨大哥在他们自创的“上上微览”公众号发表的《蚂蚱没了,故乡病了》一文引起哄动,阅读量每天以2000多人次递增,最终达到100000+。他写的《不屈的红高粱》一书由莫言提写书名,发行后在社会上反响较大。既便是这样成就的杨大哥,于百忙中仍细读了我发给他的几篇拙作,提出了中肯建议,说:“你要多读哲学、社会学方面的书,多看名人书评,站的高才能看的远、写的深。”并把我拉入了“上上微览”的作者交流群。
由此,我从一个自娱自乐的文字爱好者,进入了一个喜欢文字的团体,精神上有了归属感。
加入“上上微览”一周,2017年8月7号,首发了《那些事那些人》一文。之后,又先后发表了《故乡河,一首悠远的歌》《相望于江湖》《又见牵牛花》《一棵开花的树》等散文。另有几篇“上上影社”的按图配诗。在写作期间锻炼了自己的思维,文字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得到了部分文友的认可。杨大哥更是点赞鼓励、留言支持,让我很受感动和鼓舞。
一个月下来,对“上上微览”文友的身份摸得差不多了,才发现群内文友大体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全国政法系统同行;一类是高密老乡。因杨大哥是法官,他们群法律人士偏多;又因杨大哥是高密人,曾在高密生活工作多年,有一批本地的文朋诗友在群内。弄清这件事后让我好一阵失落,一来我非法律人士,二来原籍也非高密。由此便心生缺憾,感觉自己是群里的边缘人,心中便多了一根“梗”。
因了这“梗”的缘故,便想找个身边的文学群,哪怕是诸城老家那边的也好。曾多次问及相熟之人,咱们潍坊有没有文学方面的微信群?皆日,不知。沮丧之余又问诸城的同学,咱们那边有喜欢文学的微信群吗?又日,不知。遗憾之情剧增。
一天,先生看着他的朋友圈,说:“沈守祥的诗得红楼梦真传,遣词用典很有水平,意境幽深。”并说,他们好象有一个群,经常有文学方面的活动。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不觉心中大喜,赶紧说:“你快和沈兄说说把我拉入他们群吧。”“你就当个爱好自己玩玩就行了,千万别当真。”先生对我这点水平很是看不上。沈兄是潍坊市奎文区作家协会副主席,著有学术专著《陈独秀人文研究》、散文随笔集《红楼梦人物研究》等,大约先生怕在沈兄面前丢了他的颜面。
让先生引荐的希望破灭,我又实在想找到身份上的地理归属感。于是,心生一计。
先生建了个朋友群,沈兄也在里面。于是,再发表文章时我便在群内分享,目的很简单——引起沈兄注意。嘿嘿~
之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有我的顾虑:一是怕直接找沈兄太唐突;二是怕自己的文字水平差强人意让沈兄为难。2017年9月27号,在《东方文韵》发表了《格桑花开》一文,顺手又分享到先生群里。这次,沈兄终于点赞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抓住沈兄赶紧说正事,让沈兄介绍些与文学相关的学习群。沈兄当即说:“我拉你到我们的读书会吧。”心中窃喜。“阴谋”得逞了。哈哈哈……
就这样,我加入了“潍坊筑梦读书会”。读书会的精神定位是“一个用文字取暖的地方”。至此,我终于由一个钻木取火的孤独者找到一个抱团取暖的“家”。
进入“筑梦读书会”不几天,便迎来“印象·写奎文”征稿活动。征稿后的一天——10月2号,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写下了《花看半开》一文。
11月30日,经过专家审阅,综合打分,《花看半开》获得了征文比赛的优秀奖。知道名次后我给儿子留言,说:“我获奖了,只不过是最后一名。”儿子秒回:“虽败犹荣。”
俗话说“人过四十不学艺”,但我坚持“活到老学到老”。我以年近半百的年纪,在文学这条道路上蹒跚学步,前辈高人无不难望其项背,后起新秀又如滔天排浪。好在我的文学之梦未断。我如太仓一粟,在生命的渐次凋零中记取着自己的一世清欢,不悲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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