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语课

波斯语课剧照

【文·艾冰台】

曾获得奥斯卡最佳外国语片的“波斯语课”，在中央六套的佳片有约中终于完整地看完了。电影的布景和演职员也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但是由于是在二战犹太人的集中营，历史的厚重感有时却让人沉闷地喘不过气来，时刻担心着主角的命运。电影剧情如下：

在关押犹太人的大车上，一个犹太人看到一个伊朗裔的犹太人手里拿着一本波斯语的书，为了不至于饿肚子，伊朗裔的犹太人把这个波斯文书让给了我们的主角和他换一个面包。谁也不会料到，就是这一本波斯文的书，会改变两个人的命运。在面临屠杀时，主角谎称自己其实是伊朗人，不是犹太人，同时因为手里有这么一本波斯文的书，可以验证他确实是与伊朗人有关系，不一定是犹太人。无巧不成书，集中营一个军官科赫，悬赏寻找伊朗人，因为想要学习波斯语。科赫向往去伊朗，准备在战争结束后，去德黑兰找他的兄弟，同时开一家德国饭店。

由于有着美好的憧憬，对于学习语言也是积极努力，并且为此表现出德国人的严谨。主角犹太人对于他手里的波斯文书，他也看不懂，但是解释的理由也很充分，自己母亲是波斯人，父亲是比利时人，所以家里只会平时说，没有学会书写和阅读。对于只是想去伊朗开店的科赫来说，有这样的机会也还是不错，于是他计划每天学习四个单词，差不多两年多时间战争结束，到时他的词汇量就可以应对日常交流。而主角犹太人当然不懂波斯语，对于每天四个单词的要求，自己还可以随便应付，在厨房工作时信口就编。可科赫军官听到了第一次的四个单词以后，感觉有点太简单，于是把单词数量增加到每天40个，这对于一个不懂波斯文，却要自己创立一个新的语言系统，其压力可想而知。他也曾想到出逃，可又无力可逃。在一次誊写犯人名字的时候，无意间灵光闪现，他利用集中营囚犯的名字，掐头去尾生编硬造出2840个波斯语词汇，并且获得科赫的信任，保住自己的性命。

德国人因为内部人际关系，早就有人对主角不满，怀疑是伪装的伊朗人。但苦于周围人里面没有一个是懂波斯文，尽管怀疑主角不是波斯人也苦于没有证据。一次偶然的机会，又有一批犯人进入集中营，其中一个竟然是伊朗人，这对于党卫军来说如获至宝，于是押着主角去和真正的伊朗人对质，却发现这个伊朗人被割喉而死。

原来主角曾暗中帮助了两个意大利裔的犹太人，其中一个为了感恩去杀死了伊朗人，并且自己承认了罪行，结果被乱枪打死。最后，战争结束，主角获得了解放，2840个伪造的波斯语词汇，成为真实的受害者名单。在电影最后，听着主角念着这些被害人的名字，忍不住潸然泪下。

主角能顺利地在集中营中存活下来，这与集中营军官科赫有着莫大的关系。他是集中营里负责后勤的军官，没有直接参与任何屠杀，同时却对窗外的悲剧充耳不闻，沉浸在自己对将来的设想，以及沉迷于波斯语学习中。从这里似乎看得出科赫并不喜欢战争，但无力改变这一切，于是通过对未来的向往逃避残酷的现实。通过一阵假波斯语的学习，他还写了一首诗：“风往东吹，安置渴求和平的灵魂，在那里我会快乐。”科赫内心深处，憧憬着和平的到来，事实上对波斯历史和文化几无了解。

他想要去伊朗，仅仅因为有个弟弟在那，可这个弟弟似乎对他没什么感情，在他内心中似乎也就是对战争现实的逃避，他真正的需要是在心中构想出一个乌托邦世界，通过对理想的向往支撑自己应对残酷的日常生活，并且真正为此做出了准备。他糊里糊涂当了兵，成为纳粹并且成为军官，从来都没有想到过为纳粹殉葬。

因此当盟军进攻而来时，科赫立即用伪造的身份离开集中营，逃去了伊斯坦布尔，并且从那里真的去了德黑兰。在这一刻，科赫对彼岸世界的向往，变得前所未有的真实，甚至已经踏上德黑兰的土地，然而却很快因为伪造的波斯语露出马脚，在当地被逮捕。至此，科赫的真实计划曝光，他并非一直逃避现实，而是早已准备逃亡计划。科赫尽管平常什么都不说，对未来发展却已有判断，也是因此才去学习波斯语，从这一点来说，他比所有同僚都要更加聪明。集中营对于犹太人固然是地狱，可其间的德国人也不好受，微妙的同事关系，复杂的上下级之间，尤其当战败阴霾席卷而来，每个人都背负沉重的压力。

犹太人食不果腹，战争之下的德国人比较复杂，军官们享受着美食的同时，普通士兵也面临着物资匮乏。科赫寻找波斯人的悬赏不过是十个罐头，这也仅仅因为他掌管后勤可以调配物资，而拿到悬赏的德国士兵还想要邮递给远方的亲人。德国人在集中营灭绝犹太人的同时，也是给自己建起一座座牢笼。科赫自幼做帮厨，对美食非常了解，如果没有战争，可能会成为非常优秀的厨师。至于主角犹太人，或许平凡度过自己的一生。然而，战争扭转了这两个人的人生，原本平行的轨迹被扭曲交织在一起，成为荒诞年代的一出荒诞喜剧。必须一提的是，集中营的指挥官也很清醒，尽管表面上强调德国必胜，但内心已经隐隐意识到德国终将输掉战争。对于科赫对学习波斯语的热情，从而纵容假波斯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科赫和主角的关系，本质来说其实是相互利用。科赫希望在主角那里学会波斯文为战后去伊朗实现自己的梦想做准备。试想一下，如果主角是一个真的波斯人，科赫的远大目标不就达成了吗？影片幽默的地方就是，他费尽心机试探了半天，自己的防备心也已经足够很强，对于胆敢欺骗自己的主角也曾饱以老拳。可作为主角而言，为了创立一门新的语言，自己还得融会贯通，连做梦，连遭受毒打后还念念不忘这个波斯文的学习。这或许也正是自己努力的回报，监狱警察向科赫报告，冲着主角对波斯人的热心，科赫自此再不怀疑。看着影片有时在想，要是自己的学生能有这么用功，再难的课程都将不在话下。

一个学习是为了活命，一个学习是为了自己美好的将来。为了活命，为了生存，创立新单词，增强记忆力的压力更大，付出的也更多。而努力学习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学习的竟然是假的，反而因此而遭受逮捕。而2840个假波斯文单词竟然是纳粹迫害犹太人的证据，这也是一种辛辣的讽刺。设想如果没有科赫对波斯文的热衷，这一切的一切还不是尘归尘土归土，什么也不会发生。

2022.8.15

沪上  北风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