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而不得，伤而不舍

思而不得，伤而不舍，所以，我好像一条狗。                                                
                                                  -------田小迟

他好像一条狗哎

（一）

大一那年暑假，作为校园记者，我和何小洋被分配到信息技术学院，跟随他们一起去山区支教，帮忙做一些宣传工作。

接到任务时，何小洋激动地说：信息学院都是男生，说不定会有艳遇啊。

通知我们去办公室领队服那天，我第一次见到我们的队友：一群的瞎瓜裂枣啊。几个男生，不是过胖，就是过矮，看一圈下来，我觉得何小洋的愿望要落空了。

也许是在心里过多的嘲笑了我未来队友的长相，我遭到了上天的惩罚。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因为随便在路边买了一碗面，我得了肠胃炎，上吐下泻了一晚上，整个人都虚脱了，炎热的天气更是让我双腿发软，要达到目的地，需要不停地走路，坐车。可是，天知道，我是晕车的啊。

何小洋帮我拿着行李，可我依旧头昏脑涨，迈不动腿，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我觉得自己要倒在地上了，有人从背后扶了我一下，说：没事吧，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我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机械的点头，能努力地往前走。

到达支教的小学时，大家都在收拾厨房，打扫卫生，我太累了，趴那儿就睡着了。

（二）

招生很成功，学生比预计的要多，老师不够，我就临时上阵，做了二年级的语文老师。

选办公桌的时候，何小洋，我，还有一个男生坐在了一起。那个男生眼睛很小，还喜欢笑，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关键是我一直记不得他的名字。

支教的第三天，晚上我们开会总结工作，我负责记录。轮到他发言的时候，我不好意思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大喊：我们认识这么久，你竟然不知道我的名字？哪有很久啊，我自知理亏，也不反驳。

“我叫李国华，你要记住。”

“这么难记的名字，要不然你就叫李晓华吧，我肯定不忘。”大家起哄，都同意，从那以后，他就叫“李晓华”。

支教的第五天，我在喝水时，没放穏，水杯倾斜一下，水洒在他的电脑上。我惊慌失措，赶紧把杯子扶起来，拿纸去擦。他一把将我拉到旁边，紧张地问：没事吧？有没有洒你身上？水是热的吗？烧到你没？

我脑子一片空白，怔怔地指着桌子说：电脑。我忽然觉得起来那天对我说“没事吧”的也是他。

他笑了一下说：电脑没事的，你忘了我们是哪个学院的。

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我呆呆的站在那，看着他整理电脑，手机响了，是何小洋发来的信息：我敢保证，他喜欢上你了。

看到这句话时，我像是被激活了身体内所有的情愫，平生第一次理解“情窦初开”这四个字的含义，我无法形容这种感觉，直到大三那年，《匆匆那年》热播，在方茴得知是陈寻在黑板上写下“方茴喜欢陈寻”时，她说：我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个，才知道我喜欢他的。我才明白，我就是因为何小洋那句话，才知道，我喜欢他。

在以后的时光里，我曾一遍一遍地回忆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或者哭，或者笑，这些记忆就像野蛮生长的藤条，将我紧紧包围，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我唯一能做的只是流泪，可是我忘了，用眼泪灌溉的藤条会长的更快，我根本无力逃脱。

（三）

我的头发很长，每次坐在凳子上，总是缠在后面的钉子上，在我准备起身的时候，扯得我生疼。他会耐心地帮我把头发解开，我赌气地说：回去一定要把这头发剪了。他不让，说这样好看。

我细心呵护他夸过的头发，我想告诉他：我已长发及腰，我们可不可以在一起？

后来，在第一次决定忘掉他的时候，我走进理发店剪掉了头发，坐在椅子上，我拼命地哭，因为我发现即使没有长发，我还是爱他，我蹲在地上，抱着被遗弃在地上的头发，嚎啕大哭，店员说：姑娘，你别这样，我们不收钱了还不行吗。

那怎么可以啊，头发接不上去了，时光无法倒流了。

轮到我们小组做饭时，由于经费不够，我们只能吃洋葱和土豆。切洋葱时，我被辣的流泪鼻涕一起流，他说：笨蛋，你在切之前应该把刀沾点水。我试了一下，真的很有效果。

在没有他的时光里，当思念郁结在心，我就会不停地切洋葱，眼泪就一直流。

你看，我一直没有学会怎么切洋葱，你可不可以再叫我一声“笨蛋”，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四）

支教生活结束，我们回到学校，做一些总结工作后，各自回家，分开以后，我对他的思念不停地酝酿，发酵，我发现自己无时无刻都在想他，我梳着他触碰过的头发，在纸上一遍遍的写他的名字，绞尽脑汁的想给他打电话的理由，在冥思苦想一天后，我拨通他的电话，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终于接通了，他问：怎么了？

“没事，我，我就是不小心按错了。”你在电话那头笑，我狼狈地挂了电话，原谅我想了一天就想出了这样一个烂理由，可是他笑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知道我在想什么。他是知道的，对吗？

QQ空间的每一条心情，微博上的每一个动态，我都看过。我甚至还在贴吧上注册了一个账号，在里面找他的痕迹，在百度上搜他的名字，拼命地抓住和他有关的一点点东西，努力地靠近他的世界。

最后，我发现，这一切不过我是自己上演的独角戏，我入戏太深了，走不出来了。

（五）

何小洋说：爱他，就告诉他；想他，就去见他；疑惑，就去问他。你这么难过，他又不知道。我知道，她说的都对，可是，我不是她，我做不到。

他总是在晚上给我打电话，问：你喝柠檬水吗？我总是迫不及待地说：嗯。那个夏天，在他的“带领”下，我喝了32杯的柠檬水，每一个吸管我都有认真保存，其中一根还放在一个盒子里，因为那上面有他的痕迹。

那晚，他递给我一杯柠檬水，我尝了一口：好酸啊。他说：怎么会。然后直接拿过来喝了一口，这个动作使我小鹿乱撞：我们竟然用了同一个吸管！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因为胃不好，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和柠檬水；每次晚上他给我打电话，我激动到半夜两点睡不着觉；他不给我打电话，我胡思乱想到半夜两点；因为他一句“你有点儿胖”，我一星期减了五斤。

何小洋说：橙子，你不能再这样了，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不论你是暗恋，还是你们两个暧昧，都该有个结果。你这样，值吗？

值吗？我从来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喜欢一个人，不是等价交换，付出多少，就能得到他多少斤的爱，我们无法站在天平的两端来权衡。也许，比别人更可悲的是，我不知道该怎样定义自己的感情，李晓华，到底我是在暗恋呢，还是我们在暧昧？

（六）

我从未放弃过爱你

我感觉自己的心被打了一个结

扔在喧哗吵闹的大街

也许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无解

                                 —我喜欢你的第300天

因为学校规划的问题，我们所有的文科都要搬到距离老校区很远的新校，你看，上天都在逼我问他那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搬往新校的前一天晚上，他打电话，我放下正在整理的东西，匆忙往下赶。他和朋友在一起吃饭，喝了一点酒，跑下楼的时候，他歪着头，看着我。

他说：你们明天要搬走了？

嗯。

他说了些什么，我完全没有听到，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他是不是要告白了。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手心紧张的冒汗。强迫思绪停下来，认真地听他说话。

可他说：再见。

我愣了一下，说：再见。转身离开，泪瞬间流了下来。喜欢你这段时间，我太累，太委屈了。

我因为孤独而爱上你，可爱上你之后，我觉得自己更孤独了。

（七）

喜欢他的第400天，我在他的微博上看到他亲吻一个女孩子的照片。

一直以来，他就像一个无价之宝，我以为自己买不起，别人也买不起，它就那样放在柜台里，虽然不能得到，可是只要能经常看到，对我来说，就以足够，可现在，他属于别人了，我连看的资格都没有了。

原来，心被掏空的感觉就是这样，原来，我们只是暧昧了一场。

我丢掉了那32根吸管，把他的QQ号、手机号拉到了黑名单，我甚至退出了支教队建立的群组。我将生活中有关他的一切都扔掉，我对自己说：李晓华，我不爱你了，我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可是，我忘记了，爱他的心还在，要怎么更换。

我在走过的每一步路，看过的每一页书，翻过的每个频道里，疯狂想他，疯狂看他，疯狂爱他。

（八）

毕业的时候，何小洋问我：你还爱他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整整三年，每天都会想他，每次都会哭。故意扔掉和他有关的所有东西，冷淡能让我想起他的朋友，否定了在支教队度过的美好时光，努力使自己变得更好，不停地告诉你自己：不是他不爱我，而是我不要他了；到后来，我甚至讨厌自己，讨厌喜欢他的自己，讨厌忘不掉他的自己，讨厌放不下的自己，讨厌纠结的自己，可这一切，怎么对我就是没有用呢？

见我沉默，何小洋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爱他，对吧。你那么努力地考北京的研究生，难道不是因为他吗。

我说：何小洋，你看过《大话西游》吗？在电影的最后，夕阳武士抱着紫霞仙子望着孙悟空的背影说：他好像一条狗哎。现在，在李晓华的世界里，我也像是一条狗......

何小洋听不下去，气急败坏地走了。

可我还没说完：

思而不得，伤而不舍，所以，我好像一条狗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