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这两个孩子确实很不一般……”
夏延德的身影重新显现在擂台上空。他背着双手，一声不吭，静静地观察下方的两名灵使。他能看出，两个人都明显地受到擂台内部磁场的限制，几乎无法使用外放能量类攻击。但两个人的直接攻击能力受到的增幅几乎是同等的。这一点不仅超出他的预料，也不符合他对叶恒远和冷寒的了解。
“看来，冷兄你最近功力提高不少啊。”
叶恒远淡淡地笑笑，轻轻扭动月牙戟的戟杆。环绕在他四周的大片空气在灵力的催动下开始凝形，汇聚成几缕微弱的淡绿色气流，围绕在他的四肢周围，来回流动。
“彼此彼此吧，叶兄。”
冷寒的嘴角微微歪了一下，算是在笑。他右手紧握护手刀的刀柄，左手掀开面盔，用力擦掉自己额头和脸颊上流下的汗水。冰雪微灵核也从他的体内释放出来，缓缓悬浮在他背后。在这一瞬间，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似乎变得更加白皙，面部线条也由柔和变得坚硬，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变得如同一块万古不化的坚冰一般。他双手紧握住护手刀，双腿叉开，右腿向前跨出半步，将刀背与自己的鼻梁齐平。凛冽的寒气从他身上释放出来，瞬间充满整个擂台。护手刀从刀背到刀身都变成纯洁的雪白色，刀锋更是完全变成冰蓝色，还释放出微弱的幽蓝色光晕。从外表上看，他的气势变得比叶恒远强盛很多。
“嗯……”夏延德缓缓低下头，注视冷寒。他注意到，一条认不清的兽形光影正在冷寒后背上闪烁。他仔细盯着那道光影，却无法分辨出那到底是什么。
“嗖！”
叶恒远和冷寒同时向正前方发起冲锋。几次眨眼之间，两人的身影同时消失在灵力波动和气流所带起的两道光幕中。两个人同时把速度提升到最大。整个擂台中只剩下一股青绿色旋风和一股雪白色旋风来回碰撞。锐利的兵器不停地来回交错，“乒乒乓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无数片微小的青绿色扇形光刃和许多片细长的冰蓝色弧形光刃划过空中，擦过两股旋风的各处边缘部位，在两道旋风的边缘部位撕出无数细小的微弱缺口，随后在激荡的灵力波动中碎裂。随着步伐的加快，两人脚部的力量同时加重，步伐宛如有两阵节奏的鼓点，脚步声通过石墩周围的连接装置而放大，并传导入四周的磁石壁内部，不停地反复回响。
一声特别响亮的重踏声响起。两片羽翼状的青绿色灵力波动从青绿色旋风内部涌出，一下撕开雪白色旋风外围的灵力波动。银光一闪，月牙戟的月牙弯刃划出一道明亮的半月状弧线。雪白色旋风瞬间消散。一面几近透明的冰盾出现在冷寒的左臂上，抵挡住月牙刃的斩击。眨眼之间，冰盾破碎，护手刀的刀尖向上一挑，命中月牙戟的顶部。
冷寒再次后退好几步，身体连续晃动好几下，才重新稳定住身形。一道不算深但却很明显的划痕出现在他铠甲的左臂位置。他高举起护手刀，向左前方用力斜劈，划出一道幽蓝色光刃。
青绿色旋风在这一刻停止，叶恒远的身体重新显露出来。月牙戟的尖端划出一道青色的火焰状气团，将幽蓝色光刃打碎。
“继续来吗，冷兄？”叶恒远眉毛一扬，“在只使用直接攻击的情况下，你是比不过我的。”
冷寒呼出一口气，伸出舌头，舔掉流到自己嘴角的汗水。汗水有些烫，也有些涩。他扭过头，看箱两侧的石壁，又抬起头，向上空看了一眼。夏延德的身影又消失了，而那些在擂台外面列队的精英灵师团团员们似乎也没有任何反应。他知道，叶恒远说的一点都没错。时间只过去不到两分钟。一直这样硬耗下去，输的人肯定是他。虽然他已经在肉搏战和武器使用这两方面下了很多功夫，可他始终无法克服自己在物理攻击和速度这两方面的先天劣势。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地点头。
“那就继续吧。”
叶恒远收起脸上的笑容，握紧月牙戟，左脚轻轻在石墩上一点，整个人再次化作几道青绿色残影，向冷寒的左侧发起冲击。
冷寒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当他抬起手中的护手刀时，月牙戟的尖端已经离他的心窝只有半寸距离。他双眼猛地一瞪，右脚重重地往石墩上一跺，右手腕一扭，猛地将护手刀横在自己胸前。月牙戟的戟尖点中护手刀的刀身，强大的推力一下将护手刀的刀面“钉”到冷寒的护甲上。一层稀稀拉拉的冰凌从冷寒所站立的那块石墩上蔓延开来，瞬间包裹住叶恒远贴在擂台表面的双脚。
“砰！”叶恒远的右脚狠狠踩踏在石墩的表面，激起一阵圆圈状的气浪，瞬间将紧贴在擂台表面上的冰凌完全绞碎。他的身体向后倒退出两步远，手中月牙戟改直刺为上挑，划向冷寒握住护手刀刀背的左手。冷寒右手腕一翻，再次用刀背挡住月牙戟的戟尖。两人再次分开，各自向斜后方退出好几步。大片的水滴沾湿冷寒脚下那几块石墩的表面。
“唰！”叶恒远瞬间移动到冷寒斜上方的半空中，一戟直刺向冷寒的面部。冷寒用力咬紧牙关，手中的护手刀划出一道几近圆满的扇形轨迹。响亮的碰撞声响彻整片擂台。冷寒连续向后退出六七步，身体几乎碰触到身后的磁石壁。
“好了。停下吧。”
夏延德缓缓地从空中落下，降落到擂台上。只见他右臂一挥，右手随意地像拿起抹布擦东西一样往叶恒远的方向一抹。
叶恒远转瞬间被向后推出好几步。他有些吃惊地握紧月牙戟，扭过头，看向夏延德。冷寒掀开自己的面盔，擦掉自己脸上新冒出来的汗水，用力喘了几口粗气。两人都发现，这位夏老前辈的真实实力，很可能还要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咳咳，”夏延德清了清嗓子，“有两个好消息。第一个，是你们两个都足以通过这一关考核。第二个，你们两个都已经掌握尽可能弥补自己的短板的诀窍。”
“是……是这样吗，夏老？”冷寒情不自禁地露出一份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的。”
夏延德袍袖一甩，四道磁石壁重新收回到石柱内部。强烈的磁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不同强度、不同类型的灵力波动。之前在擂台两端列队的精英灵师团团员们已经分成好几组，正在和赶来的研究人员们一起调试那几台大型魔灵导器。几台魔灵导器释放出的力场自然而然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股无形的压迫力。大型魔灵火炮的炮口还发出低沉而又强劲的“呜呜”声。
叶恒远和冷寒先后放下自己手中的兵器，用力做深呼吸，以调整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两名研究人员走上擂台，接过两件武器，把它们重新收纳到两个大箱子里。
“你们肯定也知道，这一关考核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你们打败自己面前的对手。整个第二部分考核的主要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考察你们对一切可以应用的外部力量的掌握程度。我们之所以要布下限制你们其他各种力量的磁场，就是为了考察你们，能不能把某些特定的外部力量发挥到最大。至少，是你们只凭自己的能力能够达到的最大值。”
叶恒远和冷寒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夏延德干枯的脸，认真地听着。
“小远，通过你刚才的表现，我能够看出，这把最普通的月牙戟对你的限制是很大的。在操纵你自己的武灵时，你原本可能用出十几种不同的攻击手段。但是，在刚才的那种环境之下，你只能选择在转瞬间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去爆发出最大的冲击力。对吗？”
“是的，夏老。”
叶恒远恭敬地点头。他已经明白，这位夏老前辈高深之处不仅仅在于他的灵力修为和广博的知识，更在于他的观察能力和判断能力。在他面前，自己毫无可能去隐瞒什么。
“在条件很不好，局限程度又很大的情况下，这种战斗方法确实是最有效的，也是成本最低的。这说明，你已经累积到相对于同龄人而言比较多的战斗经验。而且，你的判断能力也是不错的。通过这两点，我相信，接下来的几关考核，对你来说，应该也不会特别难。我也相信，你能够尽快找到克服你的短板的方法。”夏延德微笑。
“谢谢夏老前辈鼓励。”叶恒远躬身行礼。
“小寒。”
夏延德把目光转向冷寒。冷寒刚脱下自己的头盔，把它提在手里。他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放松。
“你还没有休息过来吗？要是觉得不舒服，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等你调整好状态之后，再进行下面的考核。”
“啊……我……我没事的，我没问题，夏老……”冷寒有些勉强地摇头。
“我知道，你的优势是远程能量攻击，以及控场和干扰。这种战斗方式对你的限制是巨大的，几乎完全锁死你的每一条优势。在没有任何限制的情况下，你和小远的实力应该是相差不大的。但这种环境在一瞬间就拉开了你们的实际战斗力。我说的没错吧？”
“没……没什么错。”
两名研究人员各自端着一个托盘走上擂台，走到叶恒远和冷寒身边。托盘里装的是水壶和水杯。水壶里装得是两种不同的、经过处理的特殊饮用水，和普通的无色纯净水不同。其中一种水略微有点发蓝，表面还冒出冰块一般的寒气。另外一种水则是墨绿色的，看上去有点像是熬了很长时间的药汤。冷寒拿起一杯蓝色的水，一口喝光。
“你的表现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夏延德继续说，“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你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克服磁场和这套魔灵盔甲对你的限制。在磁场范围之内，你仍然可以适当地操控空气中的冰属性元素，并充分地利用它们。通过这一点，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做出过多的改变。”
“什么改变？我没想过要改变什么。”冷寒又喝下一杯蓝水。
“那就好，”夏延德说，“我的意思是说，你仍然可以主修能量操控和远程能量攻击，而不是非要强迫自己变成和别人一样的近战高手。在灵师的修炼和成长过程中，扬长避短也是很重要的。因为，每个人的能力和天赋都有限。如果把太多的精力浪费在不适合自己或者自己用不上的方面，不是得不偿失吗？”
“您说的是。”冷寒重新把水杯放回到托盘上。他的皮肤不再出汗，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平和很多。
叶恒远端起另外一个托盘上的水杯，抿了一口。这种墨绿色的水一入口有点发苦，但在口中含几秒钟后就会变得有点发甜。而且，它似乎还有补充消耗的灵力的功效。只不过，补充的量很少。
“还有关键的一点，”夏延德抬起干枯的大手，伸出一根手指，“你们两个人都没有真正使用全力。即使是在有可能被对方击中要害的情况下，也没有。我说的全力，不是指你们体内的灵力总量，或者你们的战斗方式。具体是什么，我想你们应该能听懂。为了替你们保密，我就不多说了。”
叶恒远低头啜饮杯中的墨绿色水，没说什么。冷寒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但忍住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好了，我不多说了，”夏延德缓缓向后退，“你们两个最好先原地休息一下。休息好之后，再准备进行剩下的几关考核。你们两个应该即将达到下一个级别。如果能突破，那就再好不过了。完成全部考核之后，你们就去和虚无灵使会合，执行海上侦查任务吧。”
“侦查任务？”叶恒远突然睁大双眼，“夏老，什么样的敌人需要我们三个人一起去侦查？”
“沧澜国新组建的一支海上灵师部队，”夏延德说，“据说，它在沧澜国最高统治阶层里有个代号，叫‘海影’。而我们的情报部队给它起的代号是‘海鬼’，或者‘幽灵’。”
2018.0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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