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秋,你不知道吧,晓菊和二静,都在外面当小姐咧!
我读高一那年寒假,在老家小镇上赶集,遇到小学同学张白妮,在挤满了老头儿、老太太、年轻小伙、俊俏媳妇的街头,她认出我后对我说出这样的话。
呀!我当时瞪大了原本不大的眼睛。不是吧?晓菊?二静?
啧啧啧,就你那同桌,晓菊,小时候就长得水灵灵,俩桃花眼睛,双眼皮,皮肤白净净的,现在长大了更是不得了,身材也好,做“那个”可对口了……已经嫁为人妇并且生了个大胖小子的张白妮同学把我拉到路边儿上,以免我被拥挤的人群卷走。
呃?可是她为啥做呢?我极力回忆着小学四年级时的同桌晓菊。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头发棕黄光亮、总是梳着高马尾、双眼大大、皮肤嫩的看得到一根根小绒毛的小女孩。对了,她爱笑,一笑眼睛弯弯的。
为啥做?不知道。但是有一条,肯定是她想做。张白妮暧昧地笑着说。
见我一副犹自吃惊的样子,她说,你可不知道,前几天她回来了,乖乖,穿个黑色透明的风衣,上面连胸罩都没穿,露着两点,下面穿着内裤,大腿光溜溜的,蹬着双恨天高的高跟鞋,走过去一村的人都指指点点。
嗯,她爸妈也管不了她,本来把她锁在家里了,衣服都不给她,不知道她半夜咋翻墙头跑了,咦,衣服都没穿,有人在她家墙根接应她。张白妮咽了口唾沫,兴奋不已地跟我讲。
呃,她比我大一岁,才17岁啊……我匮乏的想象力实在难以脑补她承欢在或秃顶或囊包大肚的男人身下的画风……
好在万事通的张白妮同学,把我从费力而邪恶的想象中拯救了出来,她得意且神神秘秘地告诉我,吓,晓菊得性病了,我姐在县医院上班,她给我姐发短信咨询有没有一种药,我姐一看药名就是治淋病的药呢。
呃……我的口中只有惊叹。那,二静呢?
呵呵?二静,开始晓菊带她去南方的,说是打工挣钱……也确实是打工挣钱,给男人打工么。不过她挺能干,出师快的很,已经撇下晓菊,自己单立门头开了个发廊了。张白妮嘿嘿笑着。
嗯,这些桃色花边消息对于娱乐生活极为匮乏的乡村来说,几乎不啻于如今大众对男女明星出轨的狂欢。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回了家。我问我妈,晓菊和二静真的是去南方做那个了?我妈脸一沉,你小女孩家问这干啥?停了几秒,她又说,她们都是有弟弟的人,现在农村彩礼那么贵,还得有新盖好的房子,她们才会想着快点挣钱给家里用。
我没有作声,内心默默地为她们不值。含苞欲放的年纪,如何要身陷泥淖之中呢?笑贫不笑娼的年代,这种事情居然发生在我的身边!
再后来,我暑假放假回来,意外见到晓菊的妈妈,她戴着不知道多少克的金项链,手上一对金手镯晃得人眼晕。在村中央的小桥边,她喜气洋洋地跟一群妇女闲唠嗑。我诧异,以前她不是一年到头在外打工吗?怎么突然在家呢?我妈告诉我说,晓菊挣大钱了,带她妈去香港旅游了一圈,还给她妈钱让在家盖楼房呢。
对呢,我说晓菊家那古董一样在全村硕果仅存的土胚房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二层小楼房。
好像又过了两三年,听说二静给一个内蒙古的五六十岁的小老板包养了起来。而晓菊的妈妈托人给晓菊说媒,每每都让跟人说晓菊是离过婚没带孩子的,以掩饰她曾经做过小姐的过往。
很快,晓菊结婚了,男人是邻乡的,对她并不知根知底,只是相亲时第一眼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就心动不已。娶她,他倒也没花太多钱。因为,她妈妈说她们不要很多彩礼,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就行。
不知怎的,结婚半年后,晓菊突然离家出走过一次。她男人心急如焚半夜找到她娘家,晓菊不在。打电话,一直关机状态。又过了一星期,晓菊自己回来了,很平静,对她离家这几日做了什么只字未提,仿佛就是去赶了个集、走了次娘家般。
只是,从那以后,她不再化妆,总是素面示人。一向细皮嫩肉的她,竟然也和男人承包起几十亩农田做花木种植,日日劳作,任凭风吹日晒。
她也有了一对儿女。听说,她在婆家尽心尽力,伺候一家老小,很是得公婆欢心。
再见她时,她的脸庞已经不复当年的白皙水嫩,眼角竟也有了隐约的皱纹。她穿着再普通不过的黑色羽绒服,平跟皮鞋,在新一茬的时髦女孩面前,她竟然显出几分苍老,当年姿色丝毫不见踪影。
我路过她娘家房子,还是那二层小楼。只是,当年的辉煌小楼,如今在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越来越漂亮、堪比小别墅的两层、三层楼房中间,黯然失色。
我晃了晃神,那年,她也曾那样风华绝代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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