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冬天。
雪很大,屋子里很暖。
我妈拽着被脚,攥着拳头,汗沾湿了花棉袄。
清晨七点四十,我见到了我妈。
我整个人就是一块通红的肉疙瘩,很小很软。
1998年。
家里有一台黑白电视机,联欢晚会上,王菲和那英在电视机里对唱着相约九八。突然,屏幕上变成雪花。
老妈熟练地用筷子夹起饺子馅,放进手心薄薄的面皮里,旋转捏合。
我爸,我妈,我姐,和我。
那个简单狭小的地方,是家。
2000年夏天。
天热得像要化开,我穿着小版的白色跨栏背心,去找对街的毛小子玩。
那天街里正好有一家戏班子来,我们俩跑到了戏台的最前面。
五彩的小丑在戏台上笑得开心。
我和毛小子在戏台下咯咯乐。
玩得忘了时间,最后还是我妈走家串户,找了一下午,才在戏台子外的小沙堆找到我。
我妈二话没说,提遛着我就就往回走。
到了家里,老妈一下把我放下来,直接抄起立在墙角的笤苕嘎,冲着我的屁股狠狠地来了几下。
“让你不告诉我一声就走,让你这么晚了不回家,”我头一次看见老妈气得直发抖,还带着哭腔。
那是我妈第一次打我,也是唯一一次。
从那以后,我去哪里都会事先告诉我妈。
2001年9月1号。
我上了小学一年级。
家里买了一台25寸的彩电。
我看着一个崭新的纸箱搬进里屋,欢呼雀跃。
后来这台电视机承担了我一大半的快乐时光,也成为了我近视眼的罪魁祸首。
期末考试,老妈才会给我削铅笔,她削的铅笔头又细又长,我很喜欢。
贴着印花纸的文具盒里,是一根根穿着花衣的窈窕淑女。
我拿着一张九十五分的卷子,老妈年轻的脸上笑开了花,“没白给你削铅笔。”
2005年秋。
晚上八点钟我想吃葡萄。
我冒着被老妈骂一顿的风险,还是说了出来。
可见吃的重要性。
老妈没骂我,而是在这样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趿拉着一双布鞋就上了高高的水泥台,扒拉开厚厚的葡萄叶,给我找黑得发亮的葡萄。
那一瞬间,老妈就像是披了七彩祥云的战袍,显得熠熠生辉。
2009年,初三。
初中最重要的一年,偏偏生了病不可以太劳累。
老妈怕我吃不好,每天晚上都来给我送饭。
外焦里嫩的荷叶蛋,令人垂涎欲滴的酱鸡爪,还有糖炒花生米,红烧鸡翅根,,,,
好吃,好吃!!
晚自习下课,老妈再来接我,还会帮我背肩上的重书包。
我家和学校的距离并不算近。
2010年。
我上了高中,离开了老妈的庇护。
从未离开过家的我隔三差五就生一场病。
我清楚地记得,那时我没有手机,经常挤在只有八平米,却拥着满满一屋子人的空间里,对着那个橙色电话机喊,“妈,我有点难受。妈,我又感冒了。”
后来,你去市里给我买了我的第一只电话,说方便联系家里。
可我还是不争气,身体总是不好。
最后,你放弃了照顾家里的念头,来到我的高中边打工边陪读。
这是你这么多年头一次出来打工,为了我。
2014年。
我上了大学。
大学四年,真的很费钱。
每次到了月末都会问我钱是不是不够花了,我说够花,不用给我打了。
你却总是担心我没钱吃饭。
所以,还是每个月都给我打钱。
现在。
马上就要毕业,我也开始考虑起生活用度的方方面面。
越了解越感叹,父母怎么那么厉害,可以供得起一个孩子的衣食住行,还要给她最好的教育。
老妈,你怎么这么厉害!
老妈,我总是让你操心,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老妈,我总是问你,是不是后悔要我了,你从来都是否定的答案。
老妈,你是最好的妈妈,我却不是最好的孩子。
老妈,这世界上比我自己还了解我的呀,只有你。
老妈,你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们,对自己很吝啬。
老妈,不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啦,身体健健康康的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
时间的轮子转啊转,你变得不再那么高大,白发和皱纹也生了出来。
日子过啊过,你变得不像我记忆中那么严厉,而是越来越温和爱笑。
真好呀,真好啊,看见你的笑容真好呀。
每次要和你照相,你总是说等胖一点再照,所以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去照相馆照过相。
时光不待,此时珍贵。
老妈,2018年夏天我们去照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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