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都给你了，你还要什么？

东西都给你了，你还要什么？

午夜梦回，窗外夜雨沙沙作响，李明袒露着前半身，碎花被子盖住身体中部，两条腿耷拉在床沿，小腿毛异常浓密，微张着嘴一呼一吸睡的死沉。

小渔翻了个身继续睡去。“小姐啊，来来来，拍照吗？看这风景，看这意境，多美……”，“哦，先随便看看……”

抬头看去，街对面四个大字“胡昱饭店”，牌匾好阔气！棕黑色有纹理的木质结构，琉璃金黄色楷字。气派！牌匾上挂着大红花，门口鞭炮声此起彼伏，里里外外穿着长衫戴着帽子的人络绎不绝，有两个人一直在高高的门槛外向进进出出的人堆着笑弯着腰作着揖。

门外一条街上都落满了红色的鞭炮纸屑，空气中弥漫着炮烟味儿，小渔顿了顿神，若有所思回过头来，看着桌面上这一叠照片……

店主是一对年轻小夫妻，女的温柔贤惠，男的逢人就笑。照相馆简陋却也不小，黑色木楼梯拐上去有个阁楼，暗暗的没有亮光。

身着素色旗袍的小渔脚踩短跟黑色一字凉鞋，上下打量着四面墙上的照片，徘徊来徘徊去，两手交叉在胸前，似有所思。小两口很是热情，递上了一盏清茶，“您看您是拍个人艺照还是全家照？”男店主笑笑的仰头问小渔。他个头不高，总喜欢对客人弯腰颔首，侧面仰眼的紧跟追问着。小渔坐了下来抿了口茶，抬起丹凤眼坚定的说了句：都不是，是拍婚纱照！ 东西都给你了，你还要什么？

夜晚风很凄凉，薄纱窗帘随风飘荡，天台上有一位年长妇人面目模糊，黑着脸似有怨气，旁边有一位年轻的女人，清秀却透着幼稚，单纯也不失迂腐。她动作缓慢，表情淡漠又倔强：“我要拍婚纱照，不拍就不结婚！”“你想多了吧，什么都不拍，也不结婚！”房间地面中央一张竹席上躺着的李明大声喊到。

年轻女人哭了，撒娇的跑向年长妇人：“娘，你看他，不嘛不嘛，我就要拍照片，拍婚纱照，店老板说了，去塞纳江边拍完可以免费去胡昱饭店吃饭的哦，娘，那可是胡昱饭店啊，多少达官显贵呢，娘，你快劝劝李明啊，娘哪，娘……”娇滴滴的年轻女子惧怕李明，她只有给她厉害的娘亲撒娇耍赖，她幻想着自己能美若天仙，渴望着脱离那给富人做下人的身份，她此时只想着能吃上胡昱饭店的菜，见见胡昱饭店的达官贵人。全然不顾那嗷嗷待哺的啼哭婴儿，即使孩儿都已满脸湿疹。

阴雨绵绵，小渔再次来到这没有名字的照相馆时，里面的人却换了。小年轻戴着鸭舌帽，围着围裙坐在店台面前，手里摆弄着很大一个相机。

相机是黑色的，圆形镜头在中央，整体偏长方体，小年轻呵呵笑着，招呼小渔坐对面，示意她看镜头，“咔嚓咔嚓”两声响，他拍照时相机是拿在胸下方，站起微微弯腰按下快门的。小渔瞬间内心闪过一丝温暖，觉知到生活竟也会如此美好。“小姐姐真是优雅，忍不住想拍了下来，你放心，免费送给您的！”小年轻乐呵呵的对小渔说。小渔恍惚了，笑容这么纯粹，其实仅仅一个笑容就可以融化她的心，可是李明却从不曾给过她。

东西都给你了，你还要什么？

昏暗的房间里，老妇人咬牙切齿的咆哮着，一只手里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一只手指天骂娘，大步踱着。地中央竹席上的李明摆着蒲扇不紧不慢，小渔斜坐在沙发上，端庄无语。强风吹打着门窗啪啪作响，老妇人停止了咆哮，移步天台关窗，闪电打雷，暴雨倾泻，老妇人回去了里屋，她应该是骂累了，或是再厉害的声响也敌不过暴风雨的冲刷。屋外狂风暴雨，屋内死寂昏沉。

“怎么认识的？”小渔打破了僵局。

“找工作呗，同一家雇佣站，聊上了就，就 这么简单！”李明不再沉默。

“是吗？一见钟情？”小渔还算平静，她了解李明，他一直喜欢聊骚。

“呵呵，什么一见钟情，简直是一拍即合啊……不要太舒服哦”李明得意忘形哈哈笑着，笑声回荡……

“你禽兽！……你……你什么意思？你……”
小渔平静不了了，她激动的失态，声嘶力竭喊，暴怒的她没有哭，而是大笑，笑什么？她不知道，身体里五味杂陈，她狂笑，绝望，声音里夹杂着屋外的狂风骤雨，她的声响盖过了天之肆虐。

老妇人抱着婴儿出来了，她一闪而过，去了天台，打开了窗户，她笑骂着，举起了婴儿。李明小渔冲了过去，撕扯纠缠，孩子在小渔怀里安然了，小渔看到婴儿的脸很恐怖，满脸的湿疹，吓人，真吓人……

一切回归原点，沙发，竹席，小渔痛哭，李明说：哭啥呢，哭啥呢，什么东西都给你了，你还要什么？

要什么呢？小渔不哭了，她笑了，笑的声色凌厉。

风声，雨声，闪电打雷声，都淹没在小渔的笑声里……

天微微透亮，小渔睡眼惺忪，李明躺在旁边，呼噜声正响，碎花被子盖的严严实实。下雨了，凉意阵阵，小渔掖掖被子，闭眼浅睡。

烟雨濛濛的清晨，身着素色旗袍踩着短跟一字凉鞋的小渔出现在照相馆里，只不过她换了双浅蓝色鞋子。走过那塞纳江边，垂柳依依，摇曳生姿，戴着鸭舌帽的小年轻咔嚓咔嚓按下快门，一直追拍……

“快起床了，半夜笑，早上笑，做什么美梦呢？快起来了，今天要去拍照呢？”小渔被李明拍醒了，她怔怔的看着李明，眼睛都不眨一下，“咋了？你魔怔了，看我干嘛？”
李明责问到。“你是不是有外遇了？还有私生子？……”小渔追问，“莫名其妙，神经病吧……”李明放了CD，自顾自去梳洗，不搭理小渔的纠缠。音乐舒缓悠扬回荡于整个房间。

“那我咋做这样的梦呢？你说，快说呀……”小渔没有停下来。

“哎呀，能不能消停点，快点梳洗吃早餐了，好好好，回答你，就算真是这样，那什么东西都在你那里，你还要什么？……”

“你看怎么说的，梦里一样一样的……”小渔大声喊，笑声，音乐声，声声入耳。

东西都给你了，你还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