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萧红的《生死场》（十七）

十七 不健全的腿

“人民革命军在哪里？”二里半突然问赵三。这使赵三想：“二里半当了走狗了吗？”他没告诉他。

二里半又去问李青山，青山说：“你不要问，再等几天跟着我走好了！”

连思想最落后，胆子最小，最不愿抗战的二里半因为老婆和儿子都被日本人杀死，也要起来反抗日本人。

五月节，晴明的青空。老赵三看这不像五月节的样子：麦子没长起来，嗅不到麦香，家家门前没挂纸葫芦。

赵三想这一切是变了！变得这样快！去年五月节，清清明明的，就在眼前似的，孩子们不是在捕蝴蝶吗？他不是在喝酒吗？

赵三坐在门前一颗倒折的树干上，凭吊这已失去的一切。

李青山的身子经过他，他打扮成“小工”模样，赤足卷起裤口，李青山对赵三说：“我走了，城里有人候着，我就要去…………”

李青山没提到五月节。

二里半远远跛脚奔来，他青色马一样的脸孔，好像带着笑容。二里半对赵三说：

“你在这里坐着，我看你快要朽在这根木头上…………”

二里半回头看时，被关在栏中的老羊，居然随在身后，立刻他的脸更拖长起来：

“这只老羊……你替我养着吧！赵三哥！你活一天替我养一天吧……”

二里半的手，在羊毛上惜别，他流泪的手，最后一刻摸着羊毛。

他快走，跟上前面的李青山去。身后老羊不住哀叫，羊的胡子慢慢在摆动…………

二里半不健全的腿颠跌着颠跌着，远了！模糊了！山岗和树林，渐行渐远。羊声在遥远处伴着老赵三茫然的嘶鸣。

小说的开头是二里半找这只走丢的山羊，小说的结尾是这只三羊在寻找它的主人二里半。

到这里，《生死场》也结束了！

萧红写这部作品的时候是1934年，离1945年抗战胜利还有10多年，在当时的人看来，抗战长路漫漫，没有尽头。

外敌入侵，家破人亡，生不如死。饱受战争之苦的人们看不到希望，不知道自己在日本人的铁蹄之下能活几天。

萧红也不知道中国人什么时候能打退日本人取得胜利，过上太平的日子，她只是想让人们起来反抗，不做亡国奴，唯有不屈的战斗才有活路。

读萧红的《生死场》（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