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些故事伴着老酒 第五壶/第5杯

摄影/文字：诺尘

第五壶

好多年都没有放烟火了。

大多数人欣赏的都是烟火映亮天空的瞬间，而总有一些人却是被绚丽后空旷的寂寥所触动。

烟火亮起的瞬间总归是该引起雀跃，而不是悲凉，所以我想我不该亲手引燃那份灿烂。

有些害怕在自己点燃烟火的瞬间里，那份对已逝亲人的伤悲就不再那么纯粹。

第5杯

秋子回到宿舍后，想着明天终于能见到小溪了，终于能解了这些天的相思和担忧。这于他而言，本该是件高兴的事，但秋子心里却依旧泛着愁，为小溪，也为小溪的家人。

秋子一直都知道小溪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姑娘，自小父母就一个远行、一个离世，当初幸好有姥姥、姥爷疼着宠着，这才让小溪可以安心的面对这个世界。可如今短短几天时间，姥姥突然去世，姥爷也随之病倒，小溪心里承受的打击可想而知。

若非如此，小溪的父亲又怎可能嘱托秋子去照顾小溪，想来也是发现小溪快要承受不住心里的折磨。

小溪的父亲也是对此感到了无能为力吧。

时间就这样在秋子的胡思乱想中过了12点。秋子难以安眠，所幸起床，点上一颗烟。

烟容易让人上瘾，尤其是在一个人处于思绪纷扰不清的时候。

吐出一口烟，秋子借着烟草所带来的迷醉感继续开始思索。

秋子想自己一直在标榜着自己多么爱小溪，也总在承诺要好好照顾小溪。但回想一下两人在一起的这三年多来，却一直都是小溪在照顾他，照顾他的生活、照顾他的情绪。可自己为小溪都做了什么，细想之下，竟是寥寥，这让秋子很是懊恼。

自己和小溪从一开始直到如今，一直都是小溪在主动。自己许给小溪的只有以后，而小溪给自己的一直都是当下，是小溪以一己之力撑着压力来维系着两人的关系。而在其间，秋子竟有些回想不起他为了两人都做了哪些努力。

如今，小溪面对着如此大的打击，自己却连一丝温暖都传递不了。自己在这份感情中，竟是如此的缺乏勇气。小溪一直为了他的感受前后思量，宁可自己独自承担，而他这些天来竟然连是否要去找她都犹豫不决，说是害怕去添乱，可细思之下，却发现这也是自己内心的一种逃避，为了逃避这些纷扰。

秋子手里的烟要燃尽了，直到手上传来丝丝的灼伤感，秋子才回过神来。

掐灭了烟，秋子好像愈加的精神了，也愈加的明白了小溪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付出。秋子一直以为自己会是小溪最坚实的依靠，如今才明白，这一千多天以来，一直是瘦弱的小溪在支撑着两人的感情，更在支撑着自己可怜的自尊。

而小溪如今在最需要人支撑的时候，自己都做了什么，竟然连去找她的勇气都没有，若是没有遇到小溪的父亲，秋子都不知道自己还要懦弱到什么时候。

现在竟然连见面要如何安慰小溪都不知道，秋子想自己也真是可悲。

其实小溪或许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任何的安慰，因为安慰都是外人给的，小溪现在需要一个支撑，需要一个能踏实的在她身边，让她知道自己不孤独，需要一个能给予她安全感的人。秋子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早没有想到这些。

但也好在，此时明白或许还为时不晚。

秋子就这样带着懊悔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未放亮，秋子就匆匆的赶去了医院。

秋子按照小溪父亲提供的病房号很顺利的找到了小溪姥爷所在的病房，是个单间。隔着窗子，秋子向里面张望了下，发现小溪并没有在里面。秋子怕打扰到姥爷的休息，便坐在了门口，没一会儿，就看到小溪拎着水壶走了过来。秋子赶忙起来向小溪走了过去，小溪抬眼看到秋子向她走过来，明显的停顿了一下。之后，接着匀速迈步前行。

秋子来到近前，接过小溪手里的水壶。眼前的小溪好像换了一个人，脸色有些黄，眼睛里都是血丝，黑眼圈也出来了，头发也失去了光泽，本来瘦弱的身体如今更是变得弱不禁风。

秋子看着眼前的小溪满心满眼的心疼。

“你怎么来了？”小溪淡淡的问秋子，语气波澜不惊，也并没有直视秋子。

“昨天我见过叔叔了，叔叔让我来照顾你。”

“哦。”小溪接着向病房走去，不过语气中能感觉到些许的失望。

“不是，我自己也是要过来的。”秋子赶忙加了一句，紧跟了上去。

“都行。”小溪随口说了一句，但却不知是回答什么。

两人来到病房，小溪拿块毛巾给姥爷擦了擦脸和手。姥爷依旧昏睡着。

“姥爷一直昏迷着吗？”秋子洗了块毛巾递给小溪，替换下小溪手里的那块。

“有时也会醒过来，但时候很少。”小溪接着给姥爷擦了擦脚。

之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中，忙活了一阵后，家里雇佣的护工过来了，看到房间里的秋子，便说：“你是小溪的男朋友吧，早听说小姑娘有个男朋友，怎么今天才过来啊，这几天可把小姑娘累坏了，怎么这么不知道心疼人啊。”护工是位大姐，说话有些咄咄逼人。

秋子赶忙起身连连说着自己不应该，小溪也站起来拉过秋子，冲着大姐说道：“大姐，那先麻烦您了，我俩出去吃口东西就回来。”说完便拽着秋子走出了病房。

一路无话，两人来到了一个早餐铺，小溪随意点了些粥和包子。

小溪就只喝了些粥，明显包子是留给秋子的。

“小溪，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和我说说好吗，别一个人憋着。”秋子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没事，我很好，不用担心。快吃吧，吃完，还要赶回去守着姥爷。”小溪声音很淡，也很无力。

秋子想让小溪再多吃一些，可小溪却说什么都吃不下了。秋子便匆忙吃完，跟着小溪回去了医院。

白天时间，有护工在，倒也不需要小溪他们忙太多，只是晚上的时候需要守夜。所以回去后，小溪便休息了一会。

趁着小溪睡着的工夫，护工大姐便和秋子聊起了天，护工大姐一直夸着小溪，说自己当护工这么多年，就没看见哪家的子女对老人这么上心，尤其还是外孙女，除了吃饭和睡觉真是寸步不离。说小溪的父亲和小姨都没有这个小姑娘做的多。看着小姑娘一天比一天憔悴，自己一个外人都看着心疼。

秋子一边听着护工大姐的话语，一边看着小溪躺在床上蜷缩着的娇小的身影，真是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能量支撑了这么多天。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午，期间小溪的姥爷醒了一阵子，但头脑却不是很清楚了，好像混淆了很多的记忆，一会把小溪当成自己的姑娘，一会把秋子当成了小溪的父亲，一会又以为小溪还在上小学。老人糊涂了，应该是相伴了一生的老伴的离世给他造成的打击太大了吧。让老人逃避了现实，回到了记忆里。

当姥爷说着这些的时候，小溪就再一旁应和着，不管姥爷说什么，小溪都笑着搭着话。但不一会，姥爷就又昏睡过去了。小溪也便收起了笑容，又在一旁发起了呆。

小溪后来和秋子说道：“原来姥爷一醒我就哭，哭的不像样子，后来爸爸和我说，姥爷醒来后要对姥爷笑，否则姥爷该不安稳了。之后我便笑，姥爷一醒我就笑着，姥爷喜欢我笑，不管他认为我是谁。”

天快黑了，因为当天是正月十五，护工大姐和小溪说着今天想提前一会儿走，毕竟团圆的日子，想回家给去大家做饭。小溪自然是应允的，大姐便笑着先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了小溪和秋子，还有昏睡的姥爷。

天黑了，秋子跑到外面赶在店铺关门前买回了些吃的东西。

小溪的父亲由于工作上的事情要赶回去紧急处理，过几天才能回来。小溪的小姨孩子有些问题需要回趟家，也要三天后回来，小溪家里没有其他直系的亲人。所以这个团圆的日子只能是他和小溪两个人陪着病床上的姥爷“团圆”了。

幸好有秋子在，否则真不知道小溪要如何面对病床上的姥爷、如何面对团圆的节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夜晚的黑暗。

秋子也庆幸自己可以在这里陪着小溪，虽然现在小溪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笑着了，甚至对待秋子也有些冷冷的感觉。但秋子知道，小溪需要他，他也终于能为此时疲惫的小溪做些什么了。

两人草草的吃过晚饭，接着便守着屋里的电视，因为怕吵到姥爷，电视是静音的状态，两人就像看默剧般看着电视里喜庆的画面。

外面的天已经足够黑了，开始有人放烟火了。病房的楼层很高，所以能看到很远，随着放烟火的人越来越多，两人在窗前抬眼就能看到大片的璀璨。

看着一个个亮点在空中炸裂，之后洒下漫天的荧光，随即天空就被映的五颜六色。看到这些，仿佛能听到有孩子在下面欢呼的声音。

但是那天天很阴沉，没有月亮。不知老天是不是也不喜被这些烟花惊扰，不一会，竟下起了大雪。

两人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漫天飞雪，也看着多彩的烟花。

华丽能艳了悲凉的景，悲凉却也能掩了华丽的光。这世上总是少不了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样子。

正在心生感慨的时候，秋子感觉旁边的小溪有些异样。转过头来，发现小溪看着窗外的景象哭了。

小溪使劲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嘴唇已经咬的发白，但眼泪仍是不受控的大颗大颗往下坠。秋子一把抱住了小溪，小溪没有挣扎，任秋子抱住自己，小溪把头埋在秋子的胸前，使劲的将脸贴住秋子的衣服，努力的让自己不哭出太大的声音。

抱着小溪随着抽泣有些颤抖的身体，秋子能感觉到小溪哭的有多么悲痛。

秋子的眼泪也随着掉了下来。

外面仍然不停的闪亮着耀眼的烟火，但烟火总是那么短，惊艳一瞬，之后便杳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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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