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也篇第六」18
【原文】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译文】
孔子说：“若一个人的外在修养不足以改变其内在品质，则尚可见其人自然本色。若一个人的外在修养超过其内在品质，其人德行就真伪难辨了。人的外在修养要与其内在品质相配，然后才有可能成为君子。”
【注释】
“质”，指人内在的本质、禀性、品质。
“文”，文德。指人外在的礼乐教化、文化修养。
“野”，郊外也。《说文》曰：“距国百里曰郊”；又曰：“邑外谓之郊。郊外谓之野”。可见“野”是未受人类影响的自然之地，孔子盖以此比喻人之天然本性。
“史”，记事者也。《说文》曰：“从又持中。中，正也。君举必书。良史书法不隐”。也就是说，“良史”应当真实。但事实上，历史由人书写，其中便难免夹杂书写者的个人好恶；另外治史时秉笔直书也有很大风险。春秋时，齐太史兄弟三人便因直书“崔杼弑其君”而接连被崔杼所杀。因此，现实中的史书往往真伪间杂难辨。故孟子曰：“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孔子盖以史喻人也。
“彬彬”，不同事物配合适当的样子。“文质彬彬”是指“文”与“质”相配、相称。后往往用以形容人的行为文雅有礼，只关注外在的修养，这就有失“文质彬彬”的本意了。
【评析】
有学者将“质胜文则野”的“野”解释为粗野、鄙陋，这对于那些毛病不该、积恶成习的人来说固然恰当，但是对另外一些虽未受教化却仍天性朴实纯良的人来说则不甚相符。我认为这里孔子只是用“野 ”来比喻一种真实的状态。当然，真实并不一定就美好。青山碧水和穷山恶水都真实，但显然人们更喜欢青山碧水。因此，对于那些“毛病不该、积恶成习”的人来说，礼乐教化还是必不可少的。
礼乐教化可使人表现出良好的外在修养，但有些人也可能会用其良好的外在修养来掩盖其不堪的内在品德。这就是“文胜质则史”。这里的“史”与上面的“野”同样都是比喻的用法。
如果“质胜文则野”是真小人，那么“文胜质则史”即伪君子。历史上真小人和伪君子均不乏其人，但伪君子的危害永远都甚于真小人。因为真小人面目可憎，人们自会防范；而伪君子道貌岸然，令人防不胜防。
孔子讲“信”，主张内外一致，表里如一，名实相符，真实无欺。因此，人的外在修养应是其内在德行的真实反映，亦即文与质应当相配相称，此即“文质彬彬”是也。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人既应当受礼乐教化，使自己拥有良好的文化修养，又应当如“赤子”般保持其内在的真实质朴。如此内外真实如一者，才有可能成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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