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逐鹿传说(43)

作者: 江北客 | 来源:发表于2017-10-12 15:05 被阅读28次

    第四卷 地火明夷

    【逐鹿传说】目录(连载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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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天净沙

    红罗帐暖仍余香,蜡炬成灰的一刻,朱雀大营“迎陪送望”四团精锐潮水一般涌入了酣梦之中的兖州城。

    朱温身后,庞师古持离别勾,葛从周执青龙斩,北斗拱月,两翼齐飞。

    “朱雀军进城啦!”大街小巷之中,流言不胫而走,片刻功夫,沸腾了整座城池。

    “甚么,康怀英这混账开了城门?”朱瑾一面披挂上阵,一面高声质问属下。

    “千真万确,朱温、庞师古、葛从周均已入南城,据说还是夫人勾搭了康怀英里应外合,引朱雀大营入城的。节度使,朱雀军势不可挡,您还是赶紧从东面出城吧!”那名心腹下属战战兢兢地答道。

    “花娘这个贱人!怀恩活佛人呢?”朱瑾仍自心有不甘。

    “方才似乎有人看到怀恩活佛挟着李克用之子从北面出城,望幽州方向去了。”

    “什么?好你个史怀恩,亏你还是拜火教教主,溜得比兔子还快!”朱瑾一锉钢牙,飞身上马,望东城疾驰而去。

    此时,兖州城北的回龙坡上,史怀恩登高远望,凝视着兖州城内一片冲天火光,嗟余叹道:“大事去矣!朱三小儿手下兵多将广,又有谢瞳运筹帷幄,终是棋快一着!莫非我拜火教在黄河以北竟再无立锥之地矣?”

    这时七彩袈裟之中一声童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臭花和尚,快放了我,朱瑄兄弟二人已被连根拔起,远水难救近火,我沙陀族的铁骑就算来去如风,却也拯救不了郓兖败亡的命运,你还要掳我去什么地方?”

    一听小存勖之言,史怀恩心头顿时灵光乍现,嘿嘿冷笑道:“臭小子,你倒是提醒了我,有你在我手上,我拜火宗就不愁没有安身立命的本钱。”

    一念既起,史怀恩再不犹豫,身形若鬼魅一般飘忽迷离,径望北面幽州方向浮光掠影而去。


    幽州城内,灯火通明。

    笙歌之中,刘仁恭父子三人聚首。自乾宁元年晋身幽州留后以来,刘仁恭在幽州可谓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李克用率鸦儿军南下河中,东征魏博,对于北面孤悬的幽州,忽视已久。

    山高皇帝远,那刘仁恭一向是闷声发大财的主儿,于是鸦雀无声、不动声色地在燕京一带扶植嫡系,诛除异己,大棒挥舞,诱以重利,不遗余力地执行暴力统治。

    三年过去,幽燕之地,刘系宗族势力已是水泼不进,针插不入。

    尤其次子刘守光骁勇燥烈,能驱暴兵,深得乃父之心。

    幽州城内,但闻刘氏父子之名,妇孺皆惊,婴儿止啼。

    此时飞燕楼上,满座艳姬,歌舞升平。

    只听刘仁恭道:“守光啊,你的铁笼营最近训练得如何?朱温昔日以‘跋队斩’震慑募集死士,由此锻造了朱雀大营的雏形,为父看你铁笼营的铁血训令比之‘跋队斩’有过之而无不及,照我看,弱肉强食,凶者为王,乃是军营之中亘古不变的铁律,铁笼营的经验,应该在幽州军中大面积轮训推广才是!守文啊,你这个当哥哥的性子还是柔弱了些,在军中若是没有雷霆手段,绝对无法扬名立万,想当年为父在神鸦团同人旅之中,由普通士卒狂飙窜升为旅帅,就连他神鸦团团练薛志勤也要忌为父三分——孩子,你还是太嫩!”

    刘守文眉头微蹙,沉吟不语。

    其弟刘守光当仁不让,振振有词道:“铁笼营的训令,行钦总结为八个大字——霸王扛鼎,一心事主……”

    一语未落,飞燕楼下有人纵声长笑,“好一个一心事主!只不知守光贤侄口中所言之主,是指晋王李克用,还是指令尊大人,未来的燕王殿下哩?”

    “大胆!何人在此口出狂言?”刘仁恭不怒反笑。

    一人肩扛七彩袈裟,手持花火明镜,攀檐而上层楼,神采奕奕道:“贫僧拜火教史怀恩,见过留后大人。”

    “哦,莫非阁下就是大名鼎鼎、响誉海内的怀恩活佛么?”刘仁恭一抹络腮胡子,双目中迸出精芒。

    “不才正是贫僧!怀恩此来,有一件大礼赠予留后大人,只不知刘将军敢不敢收?”史怀恩袈裟一抖,一个眉清目秀、根骨清奇的少年一声不吭,滚落阶前。

    “水火二族传言,莘县一战,晋王爱子险遭朱温毒手,关键时刻为怀恩活佛所救,莫非此子便是存勖殿下?”刘仁恭贪婪地望着小存勖,如获至宝。

    “嘿嘿,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恭喜留后大人,如今有晋王爱子在手,正可效昔日青帝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举,改旗易帜,迫李克用乖乖就范,开辟幽燕刘氏疆土。”史怀恩早有预谋,字字戳心。

    接下来的局面有些令人瞠目结舌,刘仁恭之子刘守光竟迫不及待地抢先掷杯夺盏,满斟一杯新酒,单膝跪地,朗朗有词道:“恭喜父王!贺喜父王!霸王扛鼎,一心事主!”

    事已至此,刘仁恭再不聒噪,举杯一饮而尽,携起史怀恩之手,霸气冲天地笑道:“有活佛助我,何愁大事不成!来来来,刘某为活佛亲斟一盏,从此祸福相依,荣辱与共!”

    飞燕楼上,笙歌又起。琴音袅袅,俨然又是一曲——《十面埋伏》!


    太原城,晋王府。

    “什么?刘仁恭竟敢自立为燕王?他狗日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李克用暴跳若雷霆霹雳,拍案而起,与罗弘信白龙潭殊死一战之后,独眼龙元气大伤,内伤旬月未愈,今日陡闻此讯,不禁心头颤痛。之前朱三小儿连破郓兖的消息,已是令他恼羞成怒,如今堡垒又从内部崩裂,真是屋漏偏逢雨,雪上又加霜,伤口再撒盐!

    “刘仁恭如此明目张胆地改旗易帜,只恐其中有猫腻。晋王不可不察!”周德威依旧是保持一贯以事论事、逆鳞进言的风格,他心下暗想,若是嗣源尚在太原,也该当与自己持同一观点。只可惜,半月之前,晋王闻听兖州城破,朱瑾逃亡,史怀恩不知所踪,便心急火燎地命嗣源昼夜兼程领五百横冲都前去郓兖一带游弋搜寻,冀望有机会找到有关存勖的蛛丝马迹。

    正寻思间,李克用斩钉截铁的声音打断了周德威的思绪,“传令三军,明晨开拔,直取幽州。嗣昭、德威,命你二人为前部先锋,劈山开道,这次老子要活剐刘仁恭这只王八羔子!”

    冥冥之中,似有不可忤逆的苍凉天意,河东大地,风起云涌,山雨欲来,黑鸦惊起。


    幽州以南三百里,安塞大营。

    中军帐中,刘仁恭正襟危坐,问计于史怀恩道:“怀恩活佛,这一次刘某人可是将幽州的全部家当都押在安塞大营了。探子回报,李克用以李嗣昭、周德威飞鸦营两万沙陀铁骑为前部先锋,自领三万太原府步兵随后押阵,气势汹汹,直扑幽州,看来是不将我刘某的老巢连根拔起,绝不肯善罢甘休了!不知活佛有何良策助我破敌?”

    史怀恩凝视着刘仁恭身后屏风之上高悬的燕京地势图,沉吟良久,摹的弹出一记拈花指,将地图灼穿了一个窟窿,“此战成败,系于此堤!”

    刘仁恭放眼望去,窟窿之上,三字夺目——老鸦堤!

    正狐疑间,只听史怀恩侃侃而谈道:“我五万燕军不守幽州,而选取安塞设大营,唯一的目的便是诱使李克用走老鸦堤,鸦儿军欲至安塞与燕军决战,老鸦堤乃是必经之路。三日之前史某人已放出风声,李克用爱子李存勖被贫僧献于燕王,如今身陷安塞大营,独眼龙闻听此讯,必然心急火燎,日夜兼程赶赴安塞,如此正中贫僧下怀。”

    “哦,活佛的意思莫非是在老鸦堤设伏以待李嗣昭、周德威?”刘仁恭仍是不明就理。

    “燕王中计矣!毋须设伏老鸦堤,先不动声色地放李嗣昭、周德威的飞鸦营过来,正好让守光殿下的铁笼营吃吃荤腥,争取最大限度蚕食沙陀族的机动战力,而数日之后,等待他独眼龙的,将会是桑干河上的滔天巨浪。”史怀恩嘿嘿奸笑,胸有成竹。

    “可如今尚是正月下旬,桑干河上冰封未解,哪里来的滔天巨浪?”刘守光不由奇道。

    “山人自有妙计!”史怀恩漫不经心地一晃手中花火镜,一瞬间颇有诸葛孔明轻摇羽扇的味道。


    早春二月,老鸦堤。

    周德威回首远望着老鸦堤上的一株枯藤老树,心里隐隐生出不妥的感觉,以他十多年的坼堠经验来看,此处猫腻,不可久留。可这猫腻究竟藏在何处呢?两万沙陀前锋铁骑抵达老鸦堤之时,自己特意留了心眼,派出小股游骑先行哨探,事实结果却是明摆在眼前,十里长堤,无人设伏,老鸦堤上方的桑干河,冰冻三尺,鸦雀无声。

    眨眼工夫,两万沙陀铁骑风驰电掣地过了老鸦堤,顺着燕赵古道直扑桑干河南岸的安塞大营而去。小殿下存勖身陷刘仁恭之手,此事已在军中传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想必晋王也已经知道了吧,他领着三万太原府步兵,此刻必定心急火燎,恨不得立时插上翅膀,飞过老鸦堤才好!

    此时一缕西风掠过树梢,惊得枯藤之上酣眠的昏聩老鸦一阵尖叫——这凄厉之音令人心悸,队伍末梢一只略显瘦弱的代北边马竟不堪其扰,发了癫狂,纵蹄狂奔起来。


    三日之后,黄昏,又见老鸦堤。

    尘烟滚滚之中,三万太原府步兵急匆匆,远走他乡。

    这一队辎重步军连续三天急行军,昼夜兼程,辗转到此处十里长堤,已是强弩之末,急需休整。

    依照李克用的计划,这三万步兵除了肩负辎重补给的任务,亦将是踏平安塞大营之后攻陷幽州城池的主力梯队。在独眼龙心目中,用沙陀铁骑去攻坚城,实在是战场上最大的浪费。

    此时夕阳西下,天边摹的划过一道闪电,惊雷震震,令人烦闷。

    李克用猛的一勒马头,遥望东方地平线,心下暗忖:“接连三日皆是朗朗晴空,万里无云,如今转瞬之间却是电闪雷鸣,风雨欲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莫非此战于我鸦儿军不利?”

    一念及此,仓惶惊惧,脱口问道:“此处乃是何地?”

    随军的都压衙盖寓答道:“禀晋王,此处十里长堤,乃是赶赴安塞大营的必经之地,名为老鸦堤。”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此堤于我鸦儿军不利,传令三军,不得休息,全速越过此堤范畴。”李克用心生警兆,火速急令。

    当是时,堤上枯藤老树之后一人嘿嘿奸笑,声彻九霄,“独眼龙,今日贫僧要教你龙困浅滩,全军覆没于老鸦堤!”

    一声爆破轰鸣,十里长堤,全线崩溃。

    骇浪惊涛,铺天卷地,自桑干河上汹涌澎湃而来,瞬间吞没了立足未稳的三万太原府步兵。

    “史怀恩!”李克用惊怒莫名,河洛图出手,第一时间放生出水族神禽南极玄武龟。饶是如此,却也只能仓猝救起身边的三百近卫亲兵。

    此起彼伏的哭喊声中,近三万太原府军卒葬身洪流,毁于一旦。


    而几乎在同一时刻,李嗣昭、周德威的两万沙陀铁骑亦在安塞遭受到了刘仁恭父子的狂暴冲击。

    刘仁恭自蛇盘幽州之后,韬光养晦,日夜潜修,水族覆舟心法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晋入“用缶”之境。今日处心积虑,不战则已,一战则必惊慑水族。只见他匹马上前,单骑突击,一只熟铜棍舞得水泄不通,单挑河东名将李嗣昭,意图暴起偷袭,阵斩此人,扬名立万。

    其次子刘守光近日得史怀恩亲授拜火宗心法,水火交侵,狂飙突进,不仅覆舟心法突破了“来坎”之境,火族丽天之气也有了小成火候,步入“日昃”之阶。此时亲率麾下铁笼营狂飙突进,骁勇无匹,如钢锥一般扎入沙陀骑阵的肋部。

    他哥哥刘守文也没闲着,命令部下一浪高过一浪地扯着喉咙高喊道:“独眼龙兵败老鸦堤,被桑干河水淹死啦!”

    那一声爆破轰鸣来的却正是时候,似乎应证了刘守文的谶语,彻底摧垮了沙陀铁骑的悍勇斗志。

    李嗣昭、周德威皆乃久经沙场的老将,陡见风云突变,颓势难挽,电光石火间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厉声喝道:“锋矢变偃月!回撤老鸦堤!”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老鸦堤下,混沌泥泞。

    洪流过后,一片狼藉。

    李嗣昭、周德威亲自断后,两万沙陀铁骑且战且走,返至老鸦堤之时,飞鸦营已折了五千精骑。

    半年之内,南极玄武龟两度曳尾于泥中,显得无可奈何。

    李克用呆立于龟背之上,遥望东方,老泪盈眶。

    暴风雨之后,旷野之中,空气似乎格外洁净清新,而李克用的心胸之中,一股抑郁悲怅之气油然而生。

    灵台之上,一丝鬼祟邪阳紫气本就蠢蠢欲动,经此悲怅之气一激,顿时如雨后春笋,肆虐蓬发,不可遏制。

    “蓬”的一声,李克用喷出一口绛紫色的冰晶鲜血,身形摇摇欲坠。

    “父亲老了!嗣源我儿,存勖我儿,老鸦堤,三垂冈,二十年后,其能代我战于此乎?”李克用喃喃不休,仿似梦呓。

    那一刹,昔日代北草原之上仰中双凫的独眼神龙,似乎一夕白首,骤然苍老了几十春秋。

    “族主!”这一刻李嗣昭下意识地不再称呼眼前的老者为“晋王”。

    “走吧!”良久,李克用方收了河洛图,默然将南极玄武龟封印其中。

    晚风微凉,似乎在无声地叹息着。

    这一仗,毋庸置疑,一败涂地!


    同一时间,幽州南面的三齐山上,亦有一僧一俗,对月谈兵,盖棺论定。

    “小子,你可知为何老和尚我可以在三日之内令桑干河内的坚冰融成洪荒之水?”

    七彩袈裟上的少年疑窦丛生,低头不语。

    那僧一晃手中明镜,花火四溢,淡然笑道:“莫小瞧了我拜火宗!拜火宗的燎原心法独辟蹊径,藉着火族圣器花火镜,不仅是白日依山尽,月明星稀,亦可化阴为阳,消融坚冰。你真的不想学么?”

    那神情倔强的少年沉默良久,反唇相讥道:“花和尚,你既如此厉害,为何不敢去兖州和朱温单挑,光复拜火教?却反而窜到幽州来挑唆刘仁恭,祸害我爹爹?”

    “我们三夷圣教行事,向来只求遂心,不择卑鄙,要复深仇,必先有立锥之地,娃儿你还小,不懂得一个人在丛林海洋之中,若是要实现终极理想,首先是要活下去,只有先活着,翌日方才有机会鱼跃化龙。鸿鹄之志,燕雀安知?嘿嘿,幽燕之地,只是老和尚我抢先做活的一只眼,这一局棋翻云覆雨,却还远未到收官之时。朱三小儿虽已占尽天时,而老和尚我却还仍有地利人和可与之争衡。走吧,小子,老和尚我这一回便带你到‘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江淮水乡去游历游历!”那僧望月抒怀,豪气磅礴,颇有觊觎四海、吞吐天下之志。

    皎洁纯净的月光倾泻在花火镜之上,衍生了绚烂无比的迷彩幻境。

    那少年忽的一把抢过花火镜,扑倒在地,冷艳凄迷地道:“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月光盈盈,一滴清泪坠落花火镜上,悄然腾起一丝赤瑕轻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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