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上午到父母家,母亲抿着嘴巴笑着,目光慈祥的看着我们……记忆中,母亲看着我们始终是笑着的。
去年的除夕下午,父母家。
妹妹、女儿在房间刷手机。丈夫、嫂子、侄子、侄女四人在一旁玩牌,准确地说,是两位大人在教两位小辈“掼蛋”,希望等将来老了,小辈们能陪着我们打打牌。
只会麻将不会“掼蛋”的母亲不懂招数,却一直在旁边看着、说着、笑着。“等晚上陪您打麻将。”听到我的话,母亲不好意思了,却笑得开心。
父亲在几个房间来回拾掇我和妹妹带来的一地东西。灯光下,客厅的墙上倒贴一张“福”字,大红中洒着金粉,亮眼。“爸,对联贴了吗?”“早就贴好了!”
厨房里,哥哥配菜、洗菜忙着年夜饭。每次在父母家过年都是哥哥在忙,不用我们操心。也许,在他眼里,嫁出去的我们是在走亲戚,可我却不这样认为。
美食的仪式花时间、精力和心思,哥哥忙,我不时地走过去看看、搭把手。把片成片的鲈鱼在长盘中再拼成一条鱼样,虽然做法不同,可“年年有余”不能少;肉圆子被包裹在碧绿的、烫软的包菜叶中,上锅蒸熟后就是一个个漂亮的“福袋”;虾子也在盘中被摆得整整齐齐,清蒸后,一盘彤红,喜气……
除夕夜,父母坐在上方,我们围坐下方。满桌的佳肴,色、香、味、形俱全,称赞声和着祝福声,笑语满堂。
今年除夕,我们仍齐聚父母家,仍然带来一地的东西,哥哥仍在厨房。在母亲房间的沙发前,我恍惚看到母亲慈祥的笑脸:“被子盖好着,不要冻着。”……
前年中秋节,在父母家午餐后,我和衣躺在母亲房间靠窗的长沙发上。午后秋阳高照,天气依旧燥热。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屋内,被阳光抚摸的手一片温热。
睡意朦胧时,有人轻轻地走进来,拉过一旁的薄被搭在我的身上。是母亲。
见我眼皮微动,母亲用怀宁腔说:“被子盖好着,不要冻着。”睁眼,是母亲的微笑和一头白发。她的头恰在那缕光中晃动,白发显得更白,笑容也更温暖,那温暖从丝丝皱纹间流到心坎。
虽然,为我盖被子的行为对于我这个半百老人来说多此一举,可我也由着她。现在,如果能让她在为我们做的力所能及的事情中感到欣慰和满足,我都如孩子似的尽情享受。
小时候,母亲操持一大家子的生活,一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关注到我们身上。只有在过年空闲时,或是我们得到老师的表扬、拿回奖状的时候,她会有一张动容的笑脸。感觉那时候,母亲的笑容屈指可数。
现在,随着子女一个个长大成家立业、生活越来越好,不用再操劳的母亲越来越喜欢笑了,看不见母亲笑容的日子屈指可数。
十多年前,母亲第一次看见我开车回家拜年,就笑得合不拢嘴。那时候,母亲还没有安装假牙,笑起来也不是瘪嘴。
接着,哥哥也买了车,常载着她和父亲出外游玩。每次在电话中,喜欢热闹的她都叽里呱啦地说今天又到哪哪去玩了,电话这边的我也被她语气中的开心所感染。
去年,妹妹也开上了新车,周末带着暂住在她家的父母到周边的乡村、公园等地方,看看风景、吃吃土菜,她一边说着不要浪费,一边笑容可掬。
因为相隔有点远,每次回父母家,我们总是大包小包,春节更是不必说。楼下的左邻右舍看到了:“带了这么多东西!是女儿又回来了?!”“是啊,现在都享儿子女儿的福哦!”母亲的快乐抑制不住。
看到母亲无比开心,我们也高兴。现如今,最高兴的事莫不过于是让母亲高兴的事了。而为了能让母亲多一点开心,我们尽量多地视频或者探望父母,自动忽略她不喜欢戴假牙的瘪嘴和脸上越来越多的皱纹,忽略我们每次离开时父母伤感难过的表情。
都说隔代亲,女儿可以说是母亲从小带大的。每次回来,母亲都乐得合不拢嘴,有时像个孩子似的拍手鼓掌,笑不可支:“我的乖孙女回来啰!”女儿也总是亲热地抱抱她,她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转眼,又是除夕夜,桌上摆满哥哥做好的年夜菜,父亲仍坐上方,我们围坐下方。父亲身旁同样摆着碗筷和酒杯,然而,他身边的椅子是空的。桌间,祝福在低语中传递,笑容都未及眼底。
此刻,不在座的母亲却一直抿着嘴巴笑着,目光慈祥地看着我们,在那面曾经贴着“福”字的墙上。在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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