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天气越发的清冷,却不干燥,空气里飘着一股氤氲如丝的气息。在老家的院子里,照看着刚蹒跚学步的孩子,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会向哪个方向歪倒,所以跟在他身后护着,怕他跌倒磕着脑袋,几圈下来,他倒是兴趣盎然,自己却早是已满头大汗,看孩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院里有只别家跑来的小花猫,他最喜欢小猫了,咿呀的学话,也能发出"喵喵"的音,他就跟着猫晃晃的往外处走,我便也跟着走了出去。
邻居家屋顶的烟囱,袅袅的升起了炊烟,傍晚了,一天中的最后一餐也如约而至。老家居民的房屋格局,一般是十户左右的房子彼此连成一排,吃饭燃火的时间不同,炊烟也就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起了。
可为什么总是在这个时候,这炊烟才格外的引人注目呢,烟由柴火而起,在这微冷的时节,你看到它心里会暖洋洋的,而且此刻饥肠辘辘的,马上又可以饱餐一顿了,如果不谈其它的情绪,这个或许也能算作是缘由吧。
烟估摸着只会升起一丈高,即使在这没有风的日子里。望着孩子,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在傍晚常常和小伙伴们一起看天边橘红色的晚霞,大喊大叫着,争相说着那多姿的云朵像什么,像孙猴子,像大个头的马。。。仿佛在云端,真的存在一个令人着迷而又神秘的世界。
童年基本都是在姥爷家度过的,姥爷屋前就是葡萄架子,夏天枝叶茂盛的时候,能遮出一片不小的荫凉,倒也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而关于这里的难忘印象之一,竟是每月一次的理发,理发的老伯是我姥爷的老友,每次上门在门前葡萄架下给我理发。孩子一般都讨厌理发,我自然也不乐意,哼哼唧唧的,扭的东倒西歪,姥爷躺在摇椅上,眯着眼,喊了一句,"你给我老实坐着",这一嗓子,惊了旁边石榴树上灵动的麻雀,忽的,快速的拍着翅膀,倏尔远去,留下了呆坐着闷闷不乐的男孩儿。
老式的理发推子咔嚓咔嚓的响着,声音很有节奏,像姥爷家里屋那口老钟的钟摆,摇头晃脑的发出的声响,不紧不慢的消磨着每个人的年岁。
这老头我称呼他为林伯,印象里,当时在我看起来,他就已经很老了,牙齿也掉剩下没几颗,是不是就是俗话里说的老掉了牙呢。他和我的之间的话儿并不多。
每次一看到他,就知道要理发了,知道逃不过,为了能快点儿去玩儿,索性闭着眼撅着嘴任他捣鼓。对他的印象也仅仅停留于此,而他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于钟摆荡起的时间波流里了,而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姥爷话不多,而用现在的话来说,姥姥却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强人,做事利落,有主见,对我疼爱有加。每当下大雨的时候,河流上游的泥沙和蛤便会混合在一起,顺流而下,她便会带我去河里,一手用工具捞蛤一手紧握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的在水里趟着,坚定又小心翼翼的。
姥爷平时极少言语,有段时间吃饭的时候,我最喜欢看他脸颊上那随着咀嚼而一动一动的骨头,有时候我会伸根手指去点几下,他偶尔会嗔怪我,更多的时候只是任我摸摸罢了。
姥爷去世的早,是在我上中学的一个冬天,那时候央视的水浒传正热播着,窗外的雪可不理会它风风火火闯九州的那一套,漫天遍野的簌簌飘下来,正如姥爷的离去一样,悄无声息,这多像他的秉性啊。罢了,也好,远离了所有的纷扰与无关的热闹。
像是约定般的,姥姥在多年后的冬天,也离我们而去。在她生命里的最后那几年,脑子已经半糊涂了,但她依然能偶尔喊出我的名字,也会自言自语的絮叨着自己的女儿,担心她过不好,语气里充满着爱怨。
不论他们有多老多糊涂,心里总有放不下的人和事儿。假如姥爷姥姥能活到现在,看到我的孩子,不知道他们该是有多么的喜悦,也一定会满心欢喜的看着他慢慢长大。而如今他们冰封在了与雪有关的日子里。
父母家和姥爷家离的并不远,所以有时间我就会去看看,院子里早已改头换面,石榴树,葡萄藤等等,早被父母闲时种的简单农作物和蔬菜所取代,房屋由于年久无人住,加上风雨的洗礼,已塌了大半,院子里的玉米叶子,蔬菜的瓜藤,繁密的缠绕在石头堆起的外墙上,甚至连让你钻进去的空子都不给。
于是也只能是远远的观望一番了,可就算进去了,还能找到什么呢?除了心里,其它的地方早已无处可觅了。
秋天不会停留的太久就会过去,而麻雀不会像燕子那样,春来冬去,它始终会在这儿,一往情深的,和当年藤树下的那个男孩儿,一起等着每一个下着雪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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