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电脑上看了一部老的电视剧(贫嘴儿张大民的幸福生话),见剧中屋里有棵大树这个情节,我都怀凝编剧来过我的姥姥家。
人家的大树长在新婚燕尔的婚房中,而我姥姥家的槐树则长在她家的厨房里。
厨房是个西屋,说是屋子,但没有门,挂着个竹帘儿,南墙按了个简易的窗棂。一进厨房,掀竹帘儿得小心着往北掀,因为那棵槐树就长在进门口正中稍偏南的一边。紧挨着树的南墙下是二舅家的灶台,往里一点儿靠角儿上是姥姥的灶台,姥姥灶台一步远的对面是烧柴禾的大一点儿的土灶(逢年过节蒸馒头用),紧挨土灶是大舅家做饭的地方。三个灶台的燃料都是自制的蜂窝煤球。
本来姥姥家的厨房就很小,是挨着正房搭建的一个小窝棚,后来,两个舅舅们娶了媳妇儿,不愿意吃大锅儿饭,都想着分家单过。那么,盖厨房的事儿就提到了议程,姥爷、舅舅们坐在堂屋里商量了又商量,在庭院里丈量了又丈量,怎么也盖不了三个小厨房,因为他们的宅院太狭窄了,只能勉強盖一个厨房,而且,院中的那棵槐树还必须刨掉。
一听说要刨树,姥姥可不愿意了。因为槐树,特别是中国槐树,那是有特别含义的。民间广为流传着一句话,(问我祖先何处来,山西洪洞大槐树),槐树成了怀祖的寄托,对槐树的祟拜已经渗透到了老百姓的血液里。尤其是我的姥姥,对槐树更有敬畏之情,视槐树如祥瑞。对妗子们说,槐树是神树、仙树,上面住着神仙哩,神仙的名子叫老槐爷,要时常上供敬着呐,能保佑后代子孙聪慧健康嘞,那怎么能刨呢?不能刨,坚决不能刨。舅舅们犯愁了,怎么办呢?
怎么办,有的是办法,饱读诗书的姥爷坐在凳子上,猛的站起身来,大手拍在膝盖上说,把槐树盖在屋中,对,就这么盖!
一声令下,舅舅们摩拳擦掌,搬砖提泥的干了起来。姥姥小心翼翼的护着那棵槐树,生怕一不小心磕碰了树皮,磕创了树干,连树梢也让舅舅们小心爱护着。很快厨房要封顶了,姥爷围着槐树留了一个大大的圆窟窿(给树留长粗的空间),绕着树干用塑料布遮挡住,防备下雨天雨水流入厨房内。而且,细心的姥姥还在树下挖了一个浅浅的小坑,时不时的浇上点儿水。
厨房盖好了,各家都有了做饭的地方,槐树也稳稳妥妥地、照样叶繁枝茂的自然生长着。妗子们满意了,姥姥也开心的笑了,那笑容如开满技头的槐花儿。
每到做饭时,由于厨房地方太小了,三家一起进去做饭有点挤,姥姥就趁两个妗子还没下班前,早早的做好饭,端到院中的青石台上去吃。中午十二点了,妗子们下班了,她们再做她们的,互不干扰。有时,姥姥想帮她们把饭提前做好,又不合她们的口味,后来就谁做谁家的,其乐融融,皆大欢喜。
若干年过去了,姥爷、姥姥已经去世多年了。舅舅们也都盖起了小洋楼,表弟,表妹们在市区也住着一二百平米的大房子,他们的厨房装修豪华,宽敞明亮,再也不用为做饭发愁了。
姥姥家的老宅院已无人居住,当年的厨房早已拆除,只有院中的那棵老槐树屹然挺立在那里,如一位神态矍铄的老者,坚守在故园,静候他的子女儿孙们的回望。那枝头绽放的槐米花香,恬淡着继续芬芳着我们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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