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邪人樊崇在莒县起兵,聚众一百余人,转入泰山。群盗认为樊崇勇猛,都投靠依附他,一年之间达到一万多人。樊崇同郡人逄安、东海人徐宣、谢禄、杨音各自起兵,合共数万人,都带来跟随樊崇,一起攻打莒县,未能攻下,就在青州、徐州一带流窜掳掠。又有东海人刀子都,也起兵在徐州、兖州一带抢掠。王莽派使者征发地方部队出击,不能取胜。
[点评]
百姓生活困苦,不少人都干起了盗贼这份儿高风险高收益的职业。这一时期,影响比较大的有前面说过的临淮郡瓜田仪造反,琅邪郡吕母的造反,现在是琅邪人樊崇起事。到处揭竿而起,渐有燎原之势。
匈奴乌累单于死,他的弟弟左贤王栾提舆继位,为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单于。栾提舆即位之后,贪图新朝赏赐,派大且渠奢与伊墨居次云的妹妹的儿子醯椟王,一起到长安朝贡。朝贡之后,王莽派和亲侯王歙护送他们回匈奴,到了制虏塞下,与前来迎接的栾提云和须卜当会面。即时伏兵趁机绑架栾提云、须卜当夫妇,胁迫到长安。栾提云、须卜当的小儿子脱逃,回到匈奴。须卜当到了长安,王莽封他为须卜单于,准备出大军送他回匈奴即位。然而大军一时无法集结。而而匈奴对新朝更加恼怒,侵犯边境更急。
[点评]
匈奴的单于继位问题本来是人家自己内部的事情,王莽非要插一杠子,而且手段还是欺诈。他的如意算盘是这样的,须卜当是王昭君的女婿,一直主张与中国和亲,所以只要把他立为单于,匈奴这个心腹大患,不就妙手空空转化为同志加兄弟了吗?王莽在对待匈奴问题上,就像那种贱小孩,又没本事跟人家真动手,但非要动不动撩拨人家一下,既下作又讨厌。
六年(公元19年)
王莽见盗贼多,于是下令太史推算三万六千年的日历,每六年改元一次,布告天下,并下书自称:“我会和轩辕黄帝一样成仙升天。”想要如此向百姓欺诳炫耀,瓦解盗贼,大家都嘲笑他。
[点评]
王莽发明又一个大破起义军的法术,就是修改历法。他自称新历法可以“销解盗贼”,真可谓自欺欺人!万年历的效果如何?结果是起义者哈哈大笑,自己人偷偷讥笑。
王莽的核心能力,就是骗。欺骗的原理是自欺,就是自欺欺人,人若欺人,必先自欺。自欺,而后欺人,而欺人成功之后,又加深了自欺,或者是自己真的信了,或者以为自己说什么别人都会信。如此变本加厉,最终就走向“欺人失败,自欺成功”。所以,朱熹说:“诚者何?不自欺。”什么是诚,诚的原理就是不自欺。因为你在干什么,你的良知自然知道,你只要不自欺,就是至诚,读者应在此仔细体会,时刻警醒,不可自欺,否则,当我们觉得王莽可笑,也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这书就白读了。
更始将军廉丹攻打益州叛军,不能取胜。益州郡夷人栋蚕、若豆等起兵,击杀郡守。越郡夷人大牟也起兵反叛,屠杀官吏平民,并侵占他们的财产。王莽召廉丹回来,改派大司马护军郭兴、庸部牧李去攻打蛮夷若豆等部落,派太傅羲叔士孙喜去清剿江湖的盗贼。
同时匈奴侵犯边境很厉害,王莽便大规模招集全国的壮丁以及死刑罪犯和官吏、平民的家奴,命名为“猪突”、“豨勇”,把他们作为精锐的士兵。军费向全国一切官吏和平民征税,抽取财产三十分之一,绸绢都运送到长安。命令公卿及以下直到郡县佩带黄色绶带的官吏都要保养军马,马匹的多少根据各人的官秩规定等级,而官吏都把这个负担转嫁给老百姓。
又征募有奇技可以攻击匈奴的,说可以破格提拔。于是来献技的数以万计,有说不用船就可以渡河的,只要使马匹首尾相接,就可以读过百万雄师;有说不用吃粮,只要服食药物,就可以让三军不饥饿的;还有自称会飞的,一日千里,可以去匈奴进行空中侦察。王莽先试一试那位能飞的,那“飞人”用鸟羽做两个大翅膀,头上身上都粘上羽毛,用扣环和绳索操纵,飞了数百步,坠落下来。王莽知道这些人没用,但是希望借此鼓励更多人来献技,把他们都拜官为理军,赐以车马,准备出征。
[点评]
说得好听一点,王莽这是组建“特种部队”,说难听一点,他这是搞杂耍。不过,这里记载的那个“飞人”,竟然能飞几百步,如果属实,这也算当时的“高科技”了。
最初,王莽想要引诱须卜当,大司马严尤规劝道:“须卜当在匈奴右部,他的军队没有侵犯过边境,总是把匈奴的消息告诉我们,这对我们有很大帮助。现在迎接须卜当并安置到长安槁街(外国使节集中的城区),就不过是一个胡人罢了,不如让他留 在匈奴对我们有利。”王莽没有听从。把须卜当弄来之后,想要派遣严尤和廉丹攻打匈奴,都赐姓为“征”,号为“二征将军”,下令他们诛杀单于舆,送须卜当回匈奴做单于。兵车出发到长安城西马圈,没有起行。严尤一向具有智谋和才干,反对王莽攻打四方蛮夷各族,屡次规劝王莽而没有被听从。等到将要出兵时,朝廷进行讨论,严尤坚决说:“匈奴可以权且放在后面,首先要忧虑山东地区(崤山以东)的盗贼。”王莽怒火万丈,下策书把严尤免职。
[点评]
王莽现在他很有原则,谁要在他面前说逆耳忠言就撤谁的职务,所以严尤话一出口,就被撤掉了大司马之职。严尤奋斗了几十年才爬到三公高位,一句话就什么都没有了。然而,事情的发展和严尤预料的完全一样,呼都单于得知须卜当父子被劫持,怒不可遏,即命匈奴骑兵杀入边关。
大司空议曹史(大司空属官)、代郡人范升,向大司空王邑进言说:
“我听说,作儿子的,不离间父母之间的感情,才称为孝子;作臣子的,不诋毁君王,才称为忠臣。而今,大家异口同声,歌 颂皇上神圣,赞扬阁下英明。然而,英明的意思是无所不见,神圣的意思是无所不闻。而今天下的大事,比日月在天上还要明显,比雷霆万钧还要震撼。然而,皇上说没看见,阁下说听不到。那么善良的百姓,去哪里呼唤苍天?阁下误认为措施是对的而不开口,这样过失还小;认为是错的而奉命执行,那么过失就大了。两者之中,你一定居于一项,就怪不得天下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您身上。如今朝廷以远者不服为念,我则认为近者不悦才是重大的忧患。现在的举动不合时宜,所决定的事跟常理相反。在翻车的道路上奔驰,在失败的轨迹上步步跟进,往后降临的灾祸将更加可怪,爆发得越晚就越是可怕。而今,正逢一年开始的春季,却征调壮丁到远方服役,粗劣的饭菜都不够吃,田地荒芜,无人耕种,粮谷价格猛涨,一斛竟高达数千钱,官吏和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将不再做国家的人民。不久,胡人、貊人就要来把守宫阙,而青州、徐州的强盗匪徒就要进入帷帐了。我有一番话,可以解除天下倒悬的痛苦,免除民众的窘迫,不可以用文字表达,请求引见,愿毫无保留地陈述我心中的想法。”
王邑不予理会。
[点评]
范升说:“朝以远者不服为至念,升以近者不悦为重忧。”近者悦,出自《论语》,叶公问政,叶公问治理国家之道,子曰:“近者悦,远者来。”让近处的人喜悦了,远方的人就自然宾服,前来投奔。
华杉先生评论说:
近悦远来,所以为政之道,在于悦近来远,这是先后次序。强者总有征服欲,想要征服远方的人,而远方是四面八方,你要派多少支军队出去征服,又要把半径拓展到多远呢?这是任何人的自愿和实力都不能做到的,征服远方,正足以引起内乱,倾覆社稷。而如果你全心全意照顾自己的人民,把国家搞好了,全世界的人,不用你出兵,个个都服,都想来投奔你。
企业的经营也是一样,你把顾客照顾好了,就有更多的顾客来;你把员工照顾好了,就有更多的人才来。如果现有的顾客在流失,拓展再多客户也没有用。如果现有的员工在辞职,找再多猎头,也解决不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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