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古老小镇台夫特
背着行李走进这里，我开始看着你，每天
你问我云心里的颜色，我看见云朵黄蓝相间，色彩斑斓
我为你研磨颜料，调和铅白与红
无法跨越的始终无法跨越
不如把流转的情意连同疼痛，交给永恒
当一切陨落、枯败、熄灭、成灰
你是维梅尔，千百年后，他们不知我的名字
而我是葛丽叶
我要画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葛丽叶，仅仅只是你
我只是把一切都写进画里，才能令现实退却
珍珠垂坠下来，世界因之明亮
不属于你，却只有你懂
有些东西，无法只能留在记忆里
所以让我做梦，一次。
一
葛丽叶，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平民少女。为了维持家里最低的开支，她第一次出远门，来到镇上有名的画家维梅尔家里做女佣。在那里，这是很多贫穷女孩必经的道路。做几年女佣，再找一个与自己同等地位的人嫁了。从女孩变成女人，生儿育女，然后每天为家里的生计忙碌着。
对于即将到来的生活葛丽叶并不期待，每天还是同样的劳作，有什么不同，能赚到钱就是好的。可是命运总喜欢在你不经意之中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改变着你的生活。你得到的或许是惊喜，也或许是痛苦。
当葛丽叶第一次见到维梅尔，第一次走进他的画室，她不知道她的生活已然在发生着变化。男主人和女佣，本无任何交集。但是当他主动握住她的手教她研磨颜料时，葛丽叶感受到他手心传来的温暖，那种感觉难以形容。恰似海洋上的云波缓缓流过，照见彼此灵魂的蓝天白云，无比纯净却又情思初动。
你本无意，却三三两两落在我的心上。
最美好的时光，是她与他两个人呆在画室里。世界静的好似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心跳的声音，她喜欢看他画画的样子，神情专注，如梦中的王子般神圣美好。只有在这个时候，维梅尔才是属于她的，她有着与生俱来的艺术的天分，只有她是最懂他的人。他的妻子只是个生孩子的机器，丈夫的画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为了换钱和炫耀。
我懂你，却不能成为你的妻子，甚至成不了你的情人。
每个女孩在仰慕着王子的时候，身边总会出现一个和自己同等地位的平民，守候自己。彼特是每日必去菜市场的屠夫的儿子，他年轻俊美。可是他的手指里总带着血腥，不懂浪漫，不懂艺术，更加不懂怎样去调和铅白。维梅尔需要仰望，不管偶尔离得再近，葛丽叶都明白他们之间绝无可能。情愫在他们之间升腾，却什么也代表不了。维梅尔始终是她不能企及的高度，而她一回头却能看到彼特，他爱她，朴实小市民的爱，卑微浅薄而又实在。
她爱维梅尔，却又不能拒绝彼特。
二
维梅尔画过很多人，大多非富即贵。葛丽叶看过其中一些，是在打扫画室卫生的时候。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是自由的，不需要在意女主人和那些熊孩子们，不需要躺在那低矮暗无天日的卧室。她为他研磨颜料的时候，是画家的助手，而不是低贱的女佣。
当维梅尔决定画她的时候，她受宠若惊，惊喜不已。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像那些贵妇人一样成为画中人，那些她凝视了千百遍的美丽典雅的画。她想，那就画一幅不拿扫把的女佣图吧，当是他的一时兴起。
可是维梅尔不想画一个女佣，他要画他心中他的模样。他说：我要画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葛丽叶，单单只是你。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把不同颜色的蔬菜搭配好，准备做菜。那个时候她青涩单纯美好，她还不是女佣。
维梅尔看着她，她抬起头也看着他，四目相对，互相凝视时，一阵热流在她的体内扩散。在维梅尔那清澈而又温柔的眸子里，自己好像要燃烧起来。她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为了达到最佳的绘画效果，她去穿了耳洞，用自己的钱去买并不便宜的紫丁香油消肿。没有人看的出她的情绪变化，她依旧平静而又冷淡，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快乐地都要飞起来了。
在他们独处的时候，他们如此的亲近，空气里满是暧昧。离开画室，他对她又是那样的陌生，他是男主人，而她只是女佣。他们之间的爱明明灭灭，似有还无，仅仅只是心灵在某个时刻的交融。可是正是因为这份清淡如水暗含滴滴暧昧的感情让人欲罢不能，神往而又心伤。
与维梅尔在一起的时候，她欢喜心动如徜徉在云端。与彼特在一起的时候，是活在市井琐事寡淡却又不能摆脱。
维梅尔是理想，彼特是现实。我们仰望追寻理想，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三
一次次的尝试修改之后，葛丽叶的画像终于完成了。她戴着蓝白的头巾，侧过来的脸，似笑非笑，微张的嘴，欲语还休。奶白色的珍珠耳环，照亮了整幅画。不是低微的女佣，不是浅薄的小姐，那就是他心中第一次见她的模样。
他记得如此清楚，甚至执意要画下一幅无人付费没有价值的女佣的画。一定是当日他的心被那样的美击中过。
再美好的感情，也是敌不过现实的残酷。她不能无止境地守望他，终有一天会结束。她只是女佣，随时都可以被女主人换掉。不需要了，自然就要走。她必须要离开了，维梅尔没有挽留，有什么理由可以拿出来挽留一个女佣呢？
离开的时候，也是三月，她想起了第一天自己一个人来时经过的街道。他们之间的房子离得并不太远，却像是活在了两个世界。
三月，可能天堂，也可能地狱。
她最终嫁给了彼特，成为一个屠夫的妻子，沦为市场庸俗的妇人。维梅尔只是她始终无法企及的爱恋，他们的故事就此终结。从此以后，他们之间毫无关系，犹如一场镜花水月，好似一场三月春梦，最后总是要醒来回到现实之中。你有你的妻子，我有我的丈夫，从开始到现在，我们都明了，不管情意如何蔓延，彼此之间不会有任何结果。除了心，其他都相距太远，远到永远都无法跨越。
四
葛丽叶不再一遍遍清洗手里残存的血腥，不再浆洗衣裳直到发白，不再受人驱使。她觉得自己已经淡忘了过去的那段时光，她已经彻底醒过来了，就算零星听到他的消息，她的心也好似平静到不再因那个人而心生波澜。她想我终于放下了，可以安心做一个妻子，一个母亲。
某日，毫无预知的，维梅尔家的人来告诉她，维梅尔死了。当时她正在切肉，锋利的刀锋割进她的手掌，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十年了，她还是无法忘记他，扎得那么深的根，怎么能轻易任时间解脱。听到她的死讯，她还是无法抑制地心痛。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一切平静都是自欺欺人的假象。我还是那样爱你，从未曾变过，也从未曾忘却。
更让她难过的是，在他死前，他在买家那里，把她的画像借过来一阵子。他一定是想在死之前，最后再看看她。那个不曾忘记内心深爱不能言语的少女。画上的她如此的年轻、娇羞而又倔强。而他却要永远地离开这个世界了。当年画她的时候，不能不说带着私心。那样他就可以有充足的理由离她那么近，可以多点时间和她在一起。他用心用爱用怜惜用欣赏，用自己的血和肉画出她的模样，那是他一生最好的作品。他知道这个女孩迟早会从自己的身边离开，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画笔留下她的模样，一笔一画刻进自己的记忆里。
在维梅尔的遗嘱里，他吩咐将当年葛丽叶戴的那副她妻子钟爱的珍珠耳环留给葛丽叶，那是他唯一能留给她的。只有她，才能让珍珠耳环如此闪耀，照亮他疲惫、荒凉而又寂寞的心灵。
他，原来也爱她。同样的隐忍而又克制。
五
葛丽叶再一次踏进维梅尔的家，见到她曾经的女主人。她依旧尖酸刻薄却又对丈夫的遗嘱无可奈何。她的丈夫死了，却还惦念着十年前的女佣。当初不顾她的反对，执意要画她。如今，不顾她的感受，把她的珍珠耳环留给那个女佣。
拿到珍珠耳环的葛丽叶，平静而又悲苦。他死了，珍珠耳环对于她来说又有什么用。它本来就不属于自己，就像他也不属于自己一样。留着，不过是徒添伤感。她把它卖了，当是替他还了维梅尔家欠自己的肉钱。
过去的事情深埋在心底，最安全也最痛苦。两个人的故事留下她一个人寂寞地舔舐，他的温柔，他的声音，他的眼睛，他的笑容，依旧清晰而明朗。以为忘记的其实什么都没有忘。记忆蔓延茂盛，芳草萋萋不绝。
此生最大的幸福是我曾不带一丝杂质地爱过 你，而你恰好也爱着我。最大的痛苦，是我们只能相望却不能相爱。
不如把流转的情意连同疼痛，交给永恒。千百年后，有人会记得你，可是没有人会记得我的名字。
我依旧只是一个屠夫的妻子，是孩子的母亲，一个平凡妇人。我依旧要继续我的生活。
我把你埋在我的回忆里，百年后，我便与你共眠。
Ps：《戴珍珠耳环的少女》是荷兰“黄金时代”绘画大师，与梵高、伦勃朗齐名的维梅尔代表作，与达芬奇的《蒙娜丽莎》齐名。画中女子衣服的柔和线条，耳环的明暗变化，尤其是她侧身回首，欲言又止，似笑还嗔的回眸，唯“蒙娜丽莎的微笑”可与之媲美，她的真实身份，始终谜沉历史。
美国作家雷西.雪佛兰，在欣赏《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真迹时获得灵感，以细腻的笔触与独到的视点，为一副不朽之作缔造了一段曲折回环的历史，一曲荡气回肠的爱情。我们在她的引导下，在一幕幕的带有油画色彩的想象画面里，看到男女主角灵魂最初的情动，似有还无的情愫，意味深长的情深，以及失之交臂的情恨。书的封面素白，就像是他们爱情的纯净。压着凹痕的曲折暗示着他们终究只能在曲折中朝着自己的方向，回头看见的只是对方的背影。
除此之外，那就是唯一还能维系着他们记忆的那幅流传几百年的谜一样的画《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我是在无意中买了这本书，字数不多，没有天雷勾地火，没有情爱满篇，却字字含着情意，隐晦而又深切，细腻而又磅礴，令人唏嘘回味。是我所悦书中不可多得的好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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