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臂膀我是你的腿

　　我是个懒人，却也喜欢运动，年轻的时候喜欢打球，岁数大了就改为走路。我选择在乡间小路上锻炼，而不去公路上锻炼的原因，一是想远离汽车尾气的骚扰，二是安全，三是在锻炼的同时还能欣赏田园风光，尽管冬日的风景不是风景。一次下来能走一个多小时，十几里路。正因为懒，所以走路也是隔三差五的，不能坚持，只是凭兴致而为之。但是这半年，我却天天不落，一大早就起床，迎着晨曦，走在乡间的的小路上。之所以发生如此改变，是因为在锻炼的过程中，看到了让我心动的一幕，震撼的一幕，而这一幕是我渴望天天看到的。

　　

　　一次在锻炼的过程中，我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两个人也在锻炼，奇怪的是两个人并排走，而且是两个人三条腿。走近一看，原来两个人紧挨的两条腿是用绳子紧紧地绑在一起的。他们的腿绑在一起，不是为了滑稽剧的舞台表演前的彩排，而是为了生命多一天的的延续而努力地抗争。从相貌上看，两个人绝对是亲弟兄，年龄差不了几岁，年龄在50岁上下。他们的步幅很小，一步的距离只有十几厘米，就这十几厘米，有时脚还拖地，身后也留下断断续续的拖拉的痕迹。他们的速度很慢，时速绝对超不过一华里，像婴儿的匍匐。婴儿的匍匐是新生命羽翼未丰的试飞，而他却是劫后余生的重新考量。不错，其中一个人是脑中风后遗症患者，对生命的渴求是人的本能，他为了重新站立，需要一个肩膀，一条腿，而妻子没有这个力量，也许儿子为了家，为了父亲的康复需要在外打拼，这个时候只有亲兄弟站了出来！不管以前怎样，现在要义无反顾，帮助弟弟也许是哥哥完成站立、行走的梦。兄弟情深，血浓于水呀!

　　

　　他们努力地前行（也许用“努力”一词表达不够确切，而用“拼命”更为恰当），一步一步地挪动，汗流出来了，满脸冒着热气；停步，健康的那个哥哥或者弟弟拿出腰间的并不洁白的毛巾替对方擦汗。然后停步小憩，然后继续前行。偶尔，得病的那个身体往后仰，另一个用力地搂着他，身体努力地往前倾，形成支撑，这一仰一倾，便成了一个结构失衡、十分蹩脚的人字。就这个“人”字，在冬的原野，在鲜有人迹的小路上，在我的眼中，却成了一个写意的人字，因为这里面包含的内容太多：人性、亲情、责任、担当......

　　

　　他们努力地前行，他们的脸上除了汗水，什么也没有，微笑，感激，或者是抱怨，这些我一点也读不出来，但绝不是麻木的感觉。他们偶尔有语言交流，一快一慢，声音很小，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也许是回忆以前的恩恩怨怨、风风雨雨、坎坎坷坷，也许不是回忆，而是相互的鼓励；或者说此时的精神状态，不管怎样，此时的场景很感人。有时他们会停下脚步看天，看冬天很蓝很蓝的天空，看很薄很薄的流云，看小鸟不时地鸣叫着划过天空，然后向往有那么一天，二人可以撒开手，在路上飞一样的奔跑。也许他们看的不是这些，而是看天空深邃之处的眼睛，那是天堂里亲人的目光，他俩在告诉他们，放心吧，我们会努力的，会坚持到底的。

　　

　　于是，每天锻炼时，我总想和他们“擦”肩而过，在那个而过的瞬间，让我投以敬佩的目光，或者走上前去，扶一程，但是还是没有做到。我害怕我的赞许，我的敬仰在他们看来是一种同情，一种怜悯，一种伤害，于是我每次经过他们的时候，径直往前走，也不回头，尽量把脚步变得很轻很轻，也很慢很慢。

　　

　　但是有一天，我没有看到他们，我在经常“擦肩而过”的地方等，也没有等到。第二天我还是没有看到他们，以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们。我不敢细想，因为他们锻炼的结果远远达不到康复的程度。但是我依然坚持在那条小路上锻炼，希望奇迹的出现。我是你的臂膀我是你的腿，我希望再次见到那动人的身影，透过身影阅读人间的手足情深。但是这种情景有可能永远看不到了。

　　

　　愿天下有爱的人身体健康，兄弟和睦，家庭幸福。至此，我只能这样默默地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