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是一部“古书”。这是我的发小王松说的。
我跟王松,打小就熟悉。我们一块儿上学,放学时一块儿排着队回家。上小学的那几年,我们就是这样一块儿过来的。后来念中学,不同班级,就散了。再后来念大学,东的东,西的西,见个面都是难事。
若干年后,在老家听说,他在县里的疾控单位供职。我呢,在乡镇机关干个小科员。难以谋面了。十来年前,我从乡镇调到县城,我们又开始有了交集。上下班,常常能在路口碰到。休息日,出去遛弯儿,见他好多次,不是上图书馆借书就是还书。而且都还是大部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我翻着看,多是史书,古书,而且还是竖排的,就是从最后一页看起的那种。
他跟我说,真想看古书,还是得到村庄去。因为村庄就是一部活的古书。在村庄的角角落落里,能在不经意间,看到石磙、石磨、对窑子这些物件。尽管它们躺着、歪垮着在某一个不惹人眼的地方,但见到它们,一下子就能把人拉回到古老的“石器时代”中去。
嗯。就是石器时代。王松眉飞色舞起来。教科书上说,那是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的统称。够古老的了吧。这些打磨过的石器,竟然在21世纪还能够存留,该是我们这一代人的福分呢。它们静静地躺在角落里,看似默默无语,实则每时每刻都在述说:它从哪儿来,它做过哪些事,它怎么就突然之间躲在了不显眼的角落……它的一言一语,都是精彩的古老故事。
村庄本身更是古老的。王松说,也许只是存在了几十年的村庄,它的形成,它的布局,同样都蕴含着古风古意。村居的位置,池塘的所在,村路的走向和弯曲的弧度……都是世代相袭的古风,祖辈传承的古意。而且在村庄,常于不经意间,听村人嘴边溜出一句老古语来。因为职业的关系,王松每年总有几十次跟村庄打交道。他说,每到一个村庄,就像打开了一部古书,走进古色古香的册页。
村庄是一部“情书”。这是我旧时的邻居朱树江的感悟。
朱树江长我三两岁的样子。我们两家之间,只隔了两户人家。基本上算得上门挨门了。初中高中,我们都在一个学校。毕业比我早些。他后来玩大卡车,据说掘了不小的一桶金。前些年不玩了,猫在一个驾校当教练。休息日,不是回老家那个村庄看看,就是随便去另外的村庄走走。他说,不管到哪个村庄,都有一个共同的感受:就像翻阅一部写满浓情的“情书”。
两年前吧。他在某个小村游荡,车子抛了锚。偏巧,那里手机信号时断时续。大中午的,又热又渴又饿。越是急得慌,越是打不通电话。旁边一户人家的主人,赶紧过来帮忙,又邀他到家里小坐。那一餐午饭,虽不丰盛,却可口无比。那一户人家的一言一行,都叫他感慨,跟在老家村子里的感觉一个样。朱树江说,他们对待一个陌生人,就像亲戚、邻居一般。
他说,这就是情啊。是恩情,是乡情,是友情,是似曾相识的邻里情。这样的情分,只有在村庄里才能感受得到。这一部“情书”,一字一句,都是村里人待人处事的真实写照。他说,他跟那家人至今还有联系。隔一阵子,电话里问个好;得闲的时候,去走一走,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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