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是一场孤独的旅行。我们在寻找“活法”,也失去着“活法”。
人的一生中,欲望支配着行为。但欲望所产生的痛苦是无穷无尽的,我们只能怀着一颗惨淡而虔诚的心去救赎灵魂。或许只有经历过苦痛的人,才懂得幸福的滋味。只有在痛苦中徘徊过的人,才会珍惜现有的幸福。
痛苦是生命存在不可缺少的元素。我们在寻寻觅觅的短短几十年中:因为经历,所以懂得;因为痛苦,所以深刻。
《疼》是80后女作家孙频2016年6月出版的作品,这部如此严肃、如此残酷的作品不遗余力地去关注的是人的疼痛、人心的疼痛,仿佛要把人世间的痛苦写尽似的。
以研究现实、揭示现实、深刻剖析被扭曲化的病态心理为基点的作品,在当今这个鸡汤文横行甚至泛滥的社会显得尤为可贵。孙频以其冷静的观察、细腻的笔法、精准的语言冰冷残酷的去述说这个世界,仿佛在说一件不相关的事情,但每一件事又恰恰能说到你心里,说出你隐藏多年的秘密,令你痛苦而又无奈,伤感而又仿徨。
《疼》共分为五个故事,每个故事都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色身》之疼痛在于求而不得;《圣婴》之疼痛在于生存与母爱;《抚摸》之疼痛在于自尊与耻辱;《柳僧》之疼痛在于深情与残酷;《丑闻》之疼痛在于爱与恐惧。
就作品人物的社会阶级性来看,孙频的描写的人物毫无疑问是社会的底层人物。《色身》中的杨红蓉是一个为了能在城市中买一套房子,接年老多病的母亲来居住的“房奴”。《圣婴》中的许峰和宋怀秀,一个是为了一日三餐而不断奔波的推销员,一个是为了患病的女儿能有个好的归宿而呕心沥血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生命的苦难母亲。《抚摸》中的张子屏是一个自小父母双亡、寄居姑父家被姑父抚摸猥亵而心理产生扭曲、不断寻找慰藉的可怜女孩。《柳僧》中的倪慧和母亲都有一种“爱要怎么说出口”的困难。互相爱着对方,互相要寻找对方原谅,却都在等待、在沉默不语。母亲千里回老家看昔日的恋人,却被初恋情人和他两个儿子为了金钱在回家途中杀了。《丑闻》中的张月如是一个在大学当老师、为了上位主动被院长“潜规则”的女博士,被院长潜了后置之不理而感到心有不甘的羞耻女性。
无论是小说中的哪个人物,孙频都是残酷冰冷、毫不迟疑的剥开人物的衣服,将其身体赤裸裸展现在众人面前,就像博物馆的蜡像一样任人指点。但这些身体都有一个普遍的共性,都是身在劳苦大众中的底层人物,都是经历生活苦痛折磨的悲苦生命。
就作品的语言艺术来看,孙频一如既往的沿用极端冷酷的叙事方式,用极端冰冷、极端残酷、极端幽暗、极端窒息的叙事语言,讲述现代社会的种种弊病,讲述社会底层民众的种种心酸、种种伤痛。如作者所说:“无人不痛,无生活不痛”。
孙频善用比喻和通感来描写环境的幽暗恶劣和人物内心的痛苦惆怅,当你阅读时,你会深深感觉到作者的残忍。你不会被作品中的故事情节压倒,但会受到作者语言的折磨,那种丑恶潮湿的人性描写,让你如堕深渊。如在《色身》中描写杨红蓉居住环境的恶劣:“不过最可怕的是下雨的时候,尤其是下暴雨的时候,雨点打在屋顶上就像有无数只手正擂在一面大鼓上一样,她是一个被装在鼓里的人,外面瓢泼大雨,她无处可逃。”在描写人物上,她的语言运用能力也是毋庸置疑。《圣婴》中许峰看到宋怀秀等待他时的情景:“老女人身上的阴郁像块固体一样搁在那里,她都不用开口便溢出了冷酸的酵味,他远远便闻到了,有些发憷。”
坦白的说,这部作品中最大的亮点不在于故事本身,而在于其独树一帜的语言风格以及对现实和人性生动精准的描述。“冷眼观察这人间,却无不深深地爱着这苍凉与残酷”。如孙频所说 ,她的语言中能让你感受到现实的残酷,也能让你感受到一种对世事的苍凉。
“房子”“金钱”“性爱”是孙频作品中的三个基本点,“女人”则是孙频作品中的中心。五个中篇故事无一不是以女人为中心,只不过《圣婴》是借男人的视角描写女人的悲哀。真想像不出,孙频对女性为何如此残忍。《色身》和《圣婴》都是为了房子而结婚,都是为了自己在城市中不再漂泊,而和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甚至憎恨厌恶的人结婚。但不同的是,杨红蓉最后醒悟了,追求幸福去了。许峰眼看着宋怀秀为了女儿而自杀了。《柳僧》和《丑闻》都是终于抢劫,都是因为双方的贫穷差异而心生歹意。不同的是《柳僧》里的母亲死于昔日的恋人之手,而《丑闻》中的女博士杀死了维修工。而性爱几乎贯穿与她的作品中,在五个中篇中最为出色的就是《抚摸》。张子屏童年的阴影使她的精神发生病态,被抚摸几乎成为了她的生存方式。但在故事的最后,医生和实习生的抚摸使她得到了救赎。
冷静残酷的塑造人物,隐晦朦胧的传达深情。孙频描写的人物都是都市生活中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都是在社会中苦苦挣扎的劳苦大众的典型人物。但每个人物几乎都是心理扭曲的病态人,她们以肉体来祭祀,疼痛为祭品,换取灵魂上苦难的救赎。
行走地狱,匍匐天堂。或许人生会是一场修行,那么疼痛则是打破桎梏、超脱彼岸的一种修为。
“人间别久不成悲。无法够得者,便是一切痛苦的痛苦。”
苦难者,愿你在尘世里获得幸福,愿你仍记得蓝天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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