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迟

作者: 有溪 | 来源:发表于2022-02-23 21:15 被阅读0次

    今年的春,迟迟未来。

    01

    天色暗沉,细雨密密,偶有行人穿过街道,被雨滴打湿,背影萧瑟。

    女孩趴在窗前,玻璃上雨滴蜿蜒成河,无声坠落。女孩苍白纤细的指尖亲吻细雨滑落的痕迹,被雨洗过的香樟叶翠绿油亮,玲珑剔透,寒风呼啸而过,树枝摇曳,唰唰作响,一片葱绿的叶子在空中打着转儿跌入尘埃,瞬间被泥水淹没。

    “妈妈,春天什么时候来?”

    “快了!快了!”林萍双手不停,细细的针泛着寒光。

    “春天来了,我就可以回家了吗?”女孩回转身问妈妈。

    林萍凝视窗外,良久,才扯动嘴角泛起一个笑来:“是呀,春天来了,爸爸妈妈就带安安回家。”

    “耶!”女孩举起胳膊欢呼,歪着头掰着手指畅想:“妈妈,回家了,我可以吃巧克力蛋糕吗?我还想去游乐园坐旋转木马、去动物园看大熊猫、和珺珺一起去海边堆城堡……”

    林萍停下手中的活计,翘着嘴角看女儿红着小脸摇头晃脑的计划着回家后的安排,细雨敲打窗台,寒风摇曳树枝,林萍咽下喉头的酸涩,拿起针穿过印好绣样的布匹,红绿细线织就了一副盛开的春,娇艳的花朵绽放枝头,青绿的草丛掩映着小孩的欢笑。

    02

    天色渐暗,灯火昏黄,雨水氤氲在玻璃上,美丽而脆弱。

    林萍慢慢地给安安喂着米粥,时而急切地望向门口,期盼着一个人携风带雨推门而入。

    “妈妈,爸爸今天不来吗?”安安抬起头,圆圆的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光彩熠熠,流光璀璨。

    林萍拿拇指轻轻擦掉安安嘴角的汤渍,柔柔微笑:“你看,今天下雨啦,有很多人没带伞,爸爸要送他们回家呀。”

    安安瘪着小嘴,哭丧着脸:“他们没有爸爸吗?”

    林萍揉着女孩戴着毛线帽的脑袋,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望进女儿眼窝深陷的眼睛里,温柔而坚毅:“因为爸爸要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呀!”

    “安安以后也要帮助别人!”林萍仔仔细细掖紧被子,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脸颊:“好了,未来的小英雄,该睡觉了,养好身体以后才能去帮助别人。”

    屋里暗淡下来,林萍轻轻带上门,倚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明亮的灯光刺得她眼睛肿胀,几乎滚下泪下。林萍一遍一遍地拨打着满是划痕的手机:“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冰冷的机械音划过潮湿的雨夜,林萍焦急地望着电梯口,期盼着下一刻安阳就能从电梯里走出来。女儿的医药费已经拖欠了一个多月,今天不交明天就得停药。早上她在医生办公室一再保证今天一定会把费用交齐,让何医生千万不要停药,何医生是怎么说的?

    何医生放下手中正在写的病历,说:“虽然我作为医生来说这句话不合适,但是……”

    林萍知道何医生想说什么,从孩子生病以来,这样的暗示她听过太多。

    可是啊,那孩子坚强得让人心疼,生病以来从未喊过疼,看到她哭了还会反过来安慰她:“妈妈不哭,安安不疼。”每一次在她和安阳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是安安坚毅的眼神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坚持了下来。

    他们又怎么忍心放弃!

    她像个小太阳一样,热烈地照耀着身边的人,她会对刚来实习扎针找不到血管的小护士说:“没关系,我不怕疼,姐姐多扎几次也没关系。”会给刚来医院扎针疼得哭的小朋友一颗糖:“不哭啦,吃颗糖就不疼了!”

    03

    林萍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几年为了给女儿治病,她和安阳辞去了事业单位稳定的工作,她在医院照顾安安,闲暇时绣点小东西拿出去卖了换点生活费,安阳白天送快递晚上跑滴滴,饶是这样,每月的医药费仍是入不敷出。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尽头,常常觉得未来没有希望,可看着安安一次又一次从鬼门关撑过来时,又觉得或许还是有希望的。

    这个世界是惨白的,犹如医院的墙壁,唯有女儿的笑脸是彩色的,是寒冬过后的暖春。

    走廊里时不时有护士和家属走过,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照面了彼此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或是闲聊几句家常。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一只脚在脱灰的墙壁上来回晃动。

    “喂!”电话一接通林萍顷刻站直身体,焦急地询问:“安阳,你在哪里?”电话里传来滴滴嗒嗒的雨声和滋滋滋的电流声。

    “喂……喂……萍萍……”,安阳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林萍不敢大声捂着嘴急切地呼喊:“安阳,安阳……”。滋啦几声后终于传来了安阳夹杂着雨声的声音:“喂,萍萍,我现在往栗山的山路上,信号不太好,有一个小姑娘家里老人病危没买到回家的票,我看小姑娘急得都快哭了,想着反正也是跑,就送她一趟。钱的事情你别担心,我到了在那边休息两三个小时马上往回赶,争取在上班之前把钱送过来,不影响咱闺女明天的药。”

    “好,好,那你注意安全,开乡路慢一点,到了休息够了再回,不着急往回赶,何医生同意明天不停药,你明天上班的时间抽个空把钱送过了就行啦。”

    挂了电话,林萍靠在无人的走廊里,耷拉下嘴角和眼皮,突然,楼下传来救护车“唉—哟—唉—哟”的声音和医生护士的跑动声和呼救声。

    今夜,不知又是谁的不眠夜。

    04

    繁忙,吵闹。

    医生的早晨,混杂着消毒水与牛奶、鸡蛋、清粥……的味道,终于有了一丝市井的生活气息。

    “安安,有没有好好吃饭?”

    “何叔叔,安安吃的可好啦!”大概是刚吃了热气腾腾的早饭,小姑娘的脸色微微红润,苍白的嘴唇沾染了点点血色。何晨拿出听诊器,放入小姑娘的衣服下:“那叔叔来检查一下看安安是不是真的认真吃饭了。”

    安安扑闪着大眼睛,仿佛是在说:“我有乖乖吃饭哦!”

    “嗯,看来是真的有好好吃饭!”何晨收起听诊器,揉着小姑娘的头笑道。

    “妈妈说,春天来我就可以回家了,是真的吗,何叔叔?”女孩仰望着头,期盼的眼睛里落满晨光,窗外晨曦暗淡,树丫光秃,春天不知何时能来。

    何晨凝视着林萍不自然的脸,笑了一下:“是呀,所以安安要加油!”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林萍的肩走了出去。

    窗外几只鸟儿在树梢穿梭嬉戏,撞碎了挂在枝头晶莹的水滴。

    05

    安安趴在窗台上看鸟儿嬉笑。

    林萍坐在床脚绣花。

    刺绣中的林萍黑发挽髻,颈脖纤脆。弓起的背脊无言而坚毅。

    林萍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绣样,拿着绣针的右手停在半空中,不知想什么出了神。

    “安安宝贝,输液咯!”

    林萍搓着手站起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小邱,笑容突兀地挂在脸上:“小邱,我,我,我昨天忘记缴费。”

    “没关系,林姐,何医生已经帮着交过了。”安安刚来医院时,小邱还是个实习生,现在都已经是护师了,那时候因为扎不好针常常被护士长和家长骂得狗血淋头。

    他们在这医院来来去去一年又一年,春来秋去,小娃娃成大姑娘,却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娃娃。

    喉间酸涩,鼻尖发痒,林萍使劲眨了一下眼睛:“等安安爸爸来了我马上去交钱。”皱巴巴的裤管贴着皮肉,刺痛干涩,林萍偏过头,尝到了一嘴咸湿。

    “不着急,林姐!”小邱头也不抬在安安的手背上寻找下针点,细细的胳膊上,皮包着骨头,星星点点的针眼,彷如是晴朗夜空中的朗朗星辰,耀目而刺眼。

    “何医生给药房那边交代了,等安哥什么时候方便了过来缴就行了,你别担心。”那颗悬挂在叶尖的水珠终于还是掉了下去,林萍深吸了一口气,喉头像被堵了硬物吞咽不得。

    这大概就是人心吧,一面叫她放弃,一面自己又不忍心。

    06

    天渐渐明亮,暗沉的天幕中,有白云浮过。

    春的气息悄悄有萌芽的痕迹。

    大概是感念到春的到来,对回家的向往,安安的病情似乎好了许多。早上吃了一碗鱼片粥、一个荷包蛋,下午和隔壁新来的小女孩玩了一阵游戏,这会子早早地吃了晚饭睡着了。

    天还未完全黑透,只零星几点灯光点缀着城市。走廊里时不时响起病房的呼叫声,林萍就着咸菜和菜汤吃了一碗白米饭,在走廊上消食。

    林萍揉了揉胀痛的胃部,今晚的白米饭有点硬,弄完安安后汤也有点冷,合着硬米饭吃得难以下咽,一颗一颗饭粒像是卡在喉管下不去。林萍使劲地跺了两下脚,肚子里的水咣咣咣作响,走廊上聚集了不上晚饭后打理好病人闲聊的家属。

    聊的不外乎家长里短,谁家的老人怎么怎么难缠,谁家的儿女怎么怎么不懂事,忆往昔峥嵘叹今朝落寞,他们很少谈论病情,偶尔问起“你家孩子生的什么病?”也只一声叹息。

    他们吵吵嚷嚷,一点小事也可以争上几句,两句荤话也能笑上半天,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放肆的笑容,企图在别人的脸上寻找明天的希望。

    07

    林萍睡得并不安稳。

    晚上的那一晚米饭始终哽在喉管,狭窄的陪护床上连翻身也困难。林萍只得直直地仰躺在床上,胃收缩胀痛,仿佛安安还在肚子里。

    到了孕晚期,林萍每晚都难以安眠,安安的小脚丫顶住了她的胃,只要她稍微多吃一点东西,胃便胀痛难耐,偶尔小脚丫还会踢她一下,仿佛在告诫她不要多吃。

    那时候,每次林萍痛得难受了,安阳便抚摸着她的肚子说:“这么磨人,看来是个小调皮!”

    后来,孩子生下来果然很调皮,整晚整晚的要人抱,不抱就挥舞着手哭闹,抱起来就看着你“咯咯咯”地笑。

    像个小天使,又如同小恶魔。

    带来欢笑,又吹人老。

    小小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伸着双手,咿咿呀呀地叫着:“妈妈”。

    林萍从梦中惊醒,静默的黑夜中,细弱的呼喊声“妈妈,妈妈……”。林萍猛地爬下床,借着窗外的月光,雪白的被罩上洒满了密密交织的猩红。

    机械的电子音一声接着一声划破沉睡的夜空,林萍一手抱着安安,一手不停地按着呼叫铃,嘴里不停地呼喊着:“安安,安安……”。

    “妈妈,别哭!”冰冷的小手擦去林萍脸上的泪水,又无力垂下去。林萍颤动的手指抓住垂下去的小手,抚上自己湿润的脸庞:“妈妈没哭,安安不怕,医生马上就来!”

    晶莹的泪滴掉入猩红的血迹中,瞬间晕开,绽放成一朵朵凛冬傲雪。

    08

    惨白的墙壁,刺目的灯光,无人的走廊交织在远方化成无尽的黑暗。

    林萍坐在避光的台阶上,一下一下地搓着手指上的血迹,泛红的皮肤冲淡了血留下的痕迹。

    夜风从走廊的尽头传来,像刀子刮在脸上。安阳曲腿靠在墙壁上,嘴里含着一根不成型的烟,没有点燃,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搓着。林萍就坐在他的脚边,他感受得到她冰凉的体温,单薄的睡衣裤,被风吹得鼓了起来,像充满气的气球,随时都要飞走。

    无声的交谈,无望的等待。

    紧闭的房门,不知道何时会被打开,打开后不知道又将是怎样的答案。

    这样的等待,在过去的几年,他们有过太多次,最开始他们希望有奇迹,后来他们只希望不要更糟,现在他们又在等待一个奇迹。

    因为如果没有奇迹,那么……林萍不敢想,她又想起了那天何医生的话,那些话她并不是第一次从医生嘴里听说,可她总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最开始生病时,医生说安安撑不过一年,可安安撑过了一年又一年,她就总以为还有希望。

    林萍靠在安阳的腿上,夜风吹在她肿胀的眼皮上,她闭上眼睛张着嘴,嗓子眼拉风箱似的呼呼呼地响。

    09

    无边夜色,空余泪!

    “嘎吱!”安阳一个箭步冲上去,张开嘴,嗓子里像塞了棉花,发不出声来。

    何晨揭下口罩,额角汗落,衣衫湿透,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天边隐隐发白,廊道尽头黑暗笼罩,两双炙热而期翼的目光注视着他。

    灿若星辰,晃得人睁不开眼。

    何晨抿唇:“还没过危险期,看接下来24小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拍了拍安阳的肩头,缩着肩回往走。

    强撑的肩颓然垮塌,安阳抓着林萍的手,汗湿、冰凉,他们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绝望,心如同被掏了一个洞,风吹来,钻心的痛。

    白色的灯光下,安安的脸比盖在她身上的雪白床单还白,双眼紧闭,眼窝深陷。林萍捂着嘴,不敢去碰她,泪水沿着手滑进嘴里,流下喉咙,烫得她咽不下去。

    她安静地躺在那里,手上扎着针,脸上罩着面罩,像极了橱窗里被装饰起来的玩偶。

    走廊里响起清晨清洁工人拖地收垃圾的声音,“啪”的一声,灯被打开,林萍猛地闭上眼,抹了一把脸,挤出一个笑来:“李大娘!”

    “小姑娘呢?”李大娘给垃圾桶套上垃圾袋,细心地打扫干净地上的纸屑饭粒。

    “安安昨天晚上有点不太好……”

    “那你们两口子赶紧休息一会!”李大娘快速地打扫干净,关上灯又拉上门,轻轻地走了出去。远远地,还能听到她的叹息声。

    10

    安阳仰起头吸了一下鼻子,余光中妻子还是那个姿势坐在陪护床上,佝偻着背、低垂着头,他知道那双眼一定蓄满了泪水,可他没法帮她擦去泪滴,只得在黑暗中说佯装疲惫地说一句:“睡一会儿吧。”

    “嗯!”晨风送来低喃,林萍躺倒在床上两只脚蜷缩在空气中,提提哒哒的脚步声中,她抱着安安柔软的珊瑚绒睡衣,眼睫挂着泪滴,安然睡去。

    晨风摇曳树枝,小鸟儿“叽叽叽”叫着,微光升上天边,远远的有孩童嬉笑打闹,橙红的风筝划过天空,紫色的花儿随风摇摆。微光中,有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孩逆光而来,她的脸上带着微笑,背着手,黑色的头发拂过脸颊,林萍坐在草地上,看着那女孩慢慢地向她走来,停在她身前,向她伸出手。

    林萍握上女孩柔软温暖的手掌,缓缓站起来,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她歪着头笑着对她说:“妈妈,我要走了。”林萍急急地抓住女孩的手,凄厉声划破微风:“不!”

    女孩凝视林萍的眼睛:“妈妈,我要去追寻我的自由了,你和爸爸也应该去追寻你们的自由。你看天边的鸟儿、荷塘的鱼儿,他们都有自己的宿命。妈妈,谢谢你,谢谢你和爸爸,带我来到这个世界,给我无限的爱意,现在我要去追寻我的未来啦。”

    “再见啦,妈妈!”女孩回头凝视林萍盈满泪水的眼睛,笑容慢慢绽放,然后朝着光的方向跑去,直至被晨光淹没。

    “不!”林萍惊坐起来,怀中的衣物一篇湿淋,她埋在打湿的衣衫中,低低呜咽。

    安阳将妻子抱在怀里,窗外枝头嫩绿迟迟不发,一片春色都不见。

    11

    林萍慢慢收拾着房间里的东西,睡衣、拖鞋、水瓶、水杯、碗、筷子、书、画笔、本子……来的时候一套衣服一个水杯,小小的一个布口袋也没装满,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东西,大大的两个蛇皮袋也装不完。

    外面人影穿梭,偶尔有人驻足停留,遥望半晌,却只默默离去,未留下一言一词。

    这个地方每天迎来送往,有人流着泪来,带着笑离去;有人默默地来,默默地去,悲或喜都装在心里。林萍把所有东西都打包装好,一张乱涂的画稿,一截断掉的铅笔,一盒干掉的颜料……林萍知道应该把他们丢掉,丢进垃圾桶,可她把它们小心地装进纸箱里,用胶带封好,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窗外鸟儿鸣叫,树梢嫩枝发芽,春天终于来了。

    说好的春天来了就带安安回家,林萍坐在光秃秃的床上,等着安阳办好手续,就来带安安回家。

    带她去游乐园做旋转木马、去动物园看熊猫、去海边堆城堡……

    林萍静静坐在床沿凝视窗外,嘴角挂着浅浅的笑,那摆动的枝条仿若是安安挥动的小手在喊她:“妈妈,快来和我一起玩儿!”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才8岁,不能看不到啊!”林萍皱着眉缓缓地回过头,走廊上来来去去的人,没人停留。那个声音还在哭喊:“医生,救救我的孩子啊,救救我的孩子啊!”

    林萍循着声音,听到有人在私语:“真可怜!才8岁,以后都看不到可怎么办啊!”“只能等啊,等到合适的眼角膜。”“哪有那么合适哦,我儿子的心脏等了几年也没等到一个合适的。”“哎!”……

    “带她回去吧,好好陪陪她。”林萍想起昨天何医生说的话,春天来了,可她的安安的春天却永远不会来了,她永远也等不来她的春天啦。

    林萍擦干眼角的泪水,走过去,蹲在哭泣的女人身边轻轻地询问:“你能等几天吗?”

    女人抬起头,泪水挂在脸上,惊愕不解地盯着林萍“啊?”,林萍没有说话,缓缓地站起来,走向了医生办公室。

    12

    “安安,有个姐姐的眼睛看不到了,你能把你的送给她吗?”林萍揉着女儿细细的手指:“我知道我们安安最喜欢帮助别人了,是个乐于助人的乖宝宝对不对?”

    嫩绿的草地上,有红紫黄蓝的各色小花将开未开,柔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安安眯起眼,问:“那样我就可以看到春天了对不对妈妈?”

    “对!”

    “也能看到爸爸妈妈吗?”

    “对!”

    “那安安愿意送给她!”林萍仰起头睁大眼,风吹走了她眼角的湿润,她俯下身,轻轻地环抱住女儿。

    她想。

    这样也好,她的孩子等不来她的春天,却给别人的孩子送去了春天。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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