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洒的诗絮(一一五)

飘洒的诗絮(一一五)

      有关纪念戊戌六君子的词，我们还是第一次接触。下面看一首晚清朱祖谋的词作。

        朱祖谋 1857.7.21-1931.11.22，原名朱孝臧，字藿生，一字古微，一作古薇，号沤尹，又号彊村，浙江吴兴人。光绪九年（1883）进士，官至礼部右侍郎，因病假归作上海寓公。工倚声，为晚清四大词家之一，著作丰富。书法合颜、柳于一炉；写人物、梅花多饶逸趣。卒年七十五。著有《彊村词》。 605篇诗文

      鹧鸪天  -  九日丰宜门外

                过裴村别业       

              清代：朱祖谋

        野水斜桥又一时，愁心空诉故鸥知。凄迷南郭垂鞭过，清苦西峰侧帽窥。

        新雪涕，旧弦诗，愔愔门馆蝶来稀。红萸白菊浑无恙，只是风前有所思。

注释 ：

愔愔，读作：yīn。汉字基本字义是形容安静和悦。沉默寡言。引为沉寂，无声。用字出处：嵇康《琴赋》中“愔愔琴德，不可测兮。

风前所思：据陶渊明《晋故征西大将军长史孟府君(嘉)传》记载：“九月九日，(桓)温游龙山，参佐毕集，四弟二甥咸在坐。时佐吏并著戎服，有风吹君(孟嘉)帽堕落，温目左右及宾客勿言，以观其举止。君初不自觉，良久如厕，温命取以还之。廷尉太原孙盛为谘议参军，时在座，温授纸笔令嘲之，文成示温，温以着坐处，君归见嘲笑，而请笔作答，了不容思，文辞超卓，四座叹之。

飘洒的诗絮(一一五)

        这首《鹧鸪天》，题为《九日丰宜门外过裴村别业》，可知是悼念“戊戌六君子”之一的刘裴村。刘裴村名光第，富顺(今四川宜宾)人，与朱同为光绪九年(1883)进士。在戊戌变法期间，刘属“帝党”，因参加变法活动而被杀。而朱是同情和倾向“帝党”的，故在刘氏遇害之后，曾两次以词章悼念故人。这首词大约写于庚子辛丑年间(1990—1991)，朱氏于重阳佳节路过裴村旧宅触景伤情，因而有作。

      “野水斜桥又一时，愁心空诉故鸥知”

        刘氏旧宅在北京丰宜门(南门)外，“野水”言其荒，“斜桥”状其蔽，写裴村被杀之后的凄凉凉。“又一时”，今非昔比，物在人亡。“愁心空诉故鸥知”，一个“空”字充分表现了作者的失望之情。裴村被杀，故旧惜身避祸，人情如此淡薄，鸟情又怎能望其深厚呢？

“凄迷南郭垂鞭过，清苦西峰侧帽窥”

        用拟人手法渲染环境气氛以表现其内心感受。“南郭”在戊戌政变之后表现出一幅大惑不解的迷茫情态，“西峰”在戊戌惨案之后变容失色作“清苦”之颜。而作者对“南郭”是心情颓丧地“垂鞭”而“过”，对“西峰”是心悸不安地“侧帽”而“窥”。其路过故人旧宅的恐惧心理与哀伤之情被描绘得淋漓尽致。

        “新雪涕，旧弦诗，愔愔门馆蝶来稀”

        承开篇昔盛今衰意脉。“旧弦诗”写“裴村别业”昔日丝竹管弦的热闹情景。“愔愔门馆蝶来稀”写今日“门前冷落车马稀”的凄凉景象。而“新雪涕”一语，则是词人面对此景而表现出的哀伤之情。

        “红萸白菊浑无恙，只是风前有所思”

        抒风光依旧而人事全非之慨。“红萸白菊”点明重九登高的节令景象。“浑无恙”，是全然如昔之谓。一个“浑”字就充分表现了“去年天气旧亭台”的感受。“只是风前有所思”，暗用孟嘉落帽于龙山的重九登高故事，以赞誉刘裴村风流倜傥的才情(见前注)。而“有所思”一语，表现作者对裴村被杀的深深哀悼之情。“只是”一语以推宕之辞，表挚着深沉之意，语淡情浓，含蓄不露。

        今天我读此，一下子想到“砍头只当风吹帽”一语一一当与不当另言，更见其从容，是一定的。当然，这不过是我一己一时之联想罢了…

 

飘洒的诗絮(一一五)

2019.8.4.己亥七月初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