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九一年那年,十七岁,上了师范。
我在学校里享受着国家的补助,减轻了家里的负担,也成了父母为之在村里的骄傲,有个上师范的儿子。
二十岁那年,我参加工作,登上三尺讲台,开始了我的从教生涯。
刚毕业,我的一月工资二百柒拾壹块壹角,那时的白面馒头,还是一元四个,二千元钱还可以在城里买一块方四丈的城宅。
我一直在远离故乡百里之外的他乡工作,虽不太远,但一直忙于工作,回家的机会不多,逢年过节没有多陪陪父母。
离家已有二十九年了,万千感慨,遥望一树梨花花开,故乡原野泥土的气息永远滞留在鼻吸间。
二零一九年,我赶在大年初一前回家过年。
小村变了,整洁卫生;家庭变了,盖了小楼买了小车。唯有不变的是生老病死,村里又死了一个人。
有人变得有钱了,有人变得没钱了,有人停步不前了。我一个教了二十五年书的教师,变得忐忑不安了。
我从回来窝在家里不敢出门,恐穿得寒碜,让别人瞧不起穷酸教师,或许自己心理作崇,但实事就是这样。
腊月二十七,即阳历的二月一日,我们单位工资发放的日子。我急着用钱过年,左等右等不见手机短信提示。我骑着父亲的旧三轮车上我们县城银行打听,看看这个钱来没来到。
我家离县城六公里,虽有公交,但等车让人焦急。
我骑着父亲的三轮车穿过我们的小村,眼不敢看四周,人家回家过年的都开着车,个个都成了小老板,我也是在外工作几十年的人骑着父亲的三轮,心里有点别闹。
一路上,我身边都是穿行的汽车,唯有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带着孙子孙女骑着三轮车在路上闲玩。
我把视线投向田野和远处的村落,有明朗的阳光,空气新鲜。远离宣嚣的城市,置身在有阳光,有田野,还有错落的村落里,心里倒有几分舒心,这也只有念过书,教过书的人的感应罢了。
守得一方清静的心,无欲无为。但有人撩拨得你心生厌烦,也只有忍耐。
我到了县城,把父亲的三轮车停放在我视力所及的范围内。来的时候父亲一再叮嘱我把车子看好不要弄丢了,锁好看好。我跨过银行大门去准备办业务,被保安拦住,抬头看见一个穿着制服的炸腮男让我把三轮车停到大路边上,不能靠近银行。我心里明白旧三轮影响到他们银行的脸面,不想与他理论,笑笑弯腰把三轮锁打开,把车子推到路边。
我注意一下,停在银行门口附近的都是些光鲜的小轿车,一辆旧三轮就是不相称。
一位四十好几的我对于这些,见怪不怪了,只是在心里想着年后考个驾照,获得一时心安。
有时自己心里想,如果自己当年不考师范或者没考上,如今会如何?
我在县城银行把工资卡在取款机上插了好几次,就是没钱,我这才意识到工资还没到。一月工资三千多块,吃喝拉撒,人情世事,到月底所剩无几,穿衣服更别说牌子的,都是廉价处理的。
一个老实的教师,就是这样,养活着上面的父母,下面的孩子,冷暖自知,笑颜度春秋,还不承认自己的穷酸,装出一副清高样,自欺罢了。
有人问你工资多少,有房有车吗?嘴嗫嚅了好久……
二月一日单位工资在五点五十来到,银行下班了,我也回家了。
回乡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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