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皇后阿鲁特婉贞哀婉的一生……
那日的大雨在众人心中都留下了阴影,慧妃终是在那场角逐中败下阵来,西太后力阻皇上保住了妃位,虽然没被打入冷宫只是闭门思过,但意迟云在已经不复往日的热闹,如果不是西太后多有照拂,恐怕已经成了冷宫了。采青被皇上一脚踢在胸口,受了重伤,富察云意百般哀求太后才得以请来太医,这一养几个月才好,后宫慧妃失意,前朝凤秀也屡屡受创,先后被奏了几本,挨了皇上几顿训斥,皇上因为之前他控告皇后的事心里早已对他不满,如今慧妃又惹得皇上厌弃,在朝堂之上更是半分颜面都没给他留。朝堂上的排挤,再加上女儿禁足,凤秀羞愤难当只得称病在家躲避风头。
瑜嫔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将后宫大权上交给了皇后,婉贞重新执掌后宫,对瑜嫔多了很多好奇,以前她只知赫舍里挽瑜是位大家闺秀,但如今不得不说,在处理后宫琐事上瑜嫔的分寸拿捏的也是恰到好处,她并没有在掌权期间安插自己的人手,而各宫对她居然一丝怨言都没有,这连婉贞都不得不佩服,也更加看重起瑜嫔来。
后宫的风向总是变得那么快,婉贞重新掌权,有人欣慰,有人欣喜,有人嫉恨,有人不安,可如今的婉贞也根本不在乎这些魑魅魍魉,她最关心的还是祖父和尚书府!
当青黛风风火火从外面跑进来,婉贞不由自主攥紧帕子站起来,青黛忙过去将信递给婉贞,
“主子,老爷的信!”
婉贞几乎是一把抢过,因为带着护甲竟是拆了几次也没拆开,青黛上前将信拆好递给她,看完信,婉贞才重重吐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
“还好,还好……”
“主子,府里都还好吧?”
“好,祖父已经去上任了,祖母头痛病犯了,没能随行,派了青柠跟着贴身照顾,也可放心些……”
“阿弥陀佛,这就好,这就好,老夫人无大碍吧?”
“祖母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并无大碍,只是路途奔波也不放心她随行……”
青黛双手合十又念了几句佛,抬起头,看着皇后无奈微笑,
“祖父可真是的,还总是拿我当小孩子……”
“谁不知道老爷最疼的就是主子您啊!”
青黛跟着微微一笑,却看婉贞微微皱起眉头。
“主子?您怎么还皱着眉头,莫非还有什么别的事?”
“阿玛在信中问起韵颖,说在我禁足期间祖父发了好大的脾气,还修书一封给韵颖,言语间多有责怪,阿玛担心她受了委屈,嘱托我去劝劝她……”
“还有这样的事?”
“祖父的脾气也真是,唉,咱们去看看她吧,这几日太忙,只是请安的时候才能碰到一起,竟也没有好好说过话,也是怪我粗心了……”
“主子不必担心自责,珣嫔娘娘本就是开朗明事理的人,主子这些日子的忙碌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她怎会埋怨主子呢?”
“嗯,走吧,对了,素心呢?”
“主子放心吧,那丫头现在已经没事了,风儿正陪着她呢!”
“那就好,咱们走吧!”
出了宜芸馆,昆明湖波光粼粼有些晃眼,婉贞抬抬手,看了看远处的十七孔桥,低了低头转身往福荫轩去,时近晌午,除了当差的宫人,园子里几乎没什么人,十里画廊依然风景如画,婉贞看着这样的景致竟也有些恍惚。
“主子!”
“嗯?”
“前面好像是皇上!”
婉贞顺着青黛的目光向前望去,十里长廊的尽头,苍翠掩映之中,那抹明黄的身影转瞬消失在树影深处,若不是那摇晃的树枝,之前看过的身影还以为是一场梦,婉贞的心不由一颤,自打那日之后,她还没见到他,相思入骨便是如此。
“大晌午的,皇上这是去哪呢?”
婉贞看着树影深深,
“走吧!”
走过长廊,转到刚刚皇上走过的树前,婉贞抬手轻轻拂过树丛,伸手摘下枝上的一片叶子,放入香袋之中,往韵颖出走去,快到福荫轩,远远看见景福阁门口站着诸多宫人,婉贞看出那是皇上身边的人,转回目光,进了院子。
“皇后娘娘吉祥!”
“起来吧,你家主子呢?”
“回娘娘话,主子在屋里呢,奴才这就去通报!”
“不必了,本宫自己进去吧!”
小太监将头压得低低的,婉贞等人过去方才起来。
殿内,韵颖正斜倚在竹榻上,桑兰正在倒茶,抬头看见婉贞进来唬了一跳,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韵颖闻声睁开眼,腾一下坐了起来,却是起来猛了,扶着头身子晃了晃。
“别急着起来,有没有事?”
婉贞赶忙上前扶住她,着急询问。
韵颖按了按头,轻轻转了几下,这才抬起头来忙下了地,一跪,
“皇后娘娘恕罪,嫔妾失礼了!”
婉贞一惊,忙拉她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娘娘驾到有失远迎,是嫔妾失礼了!”
“你快起来,我俩之间怎还如此客气!快休要如此!”
韵颖这才起身,等婉贞坐了她才靠一边坐下来,婉贞看着这样的韵颖不觉有些生气,可她也只宫中规矩,多说就显得她过于矫情了,环视一圈屋里,才道,
“这些日子一直忙,也没过来看看你,你这殿里伺候的人呢?”
“天气本就炎热,人多了在跟前也是心烦,嫔妾打发她们出去了,就留桑兰在屋里伺候,娘娘繁忙,今日怎么有空出来了?”
“我还不是想你了,来看看你!”
韵颖微微一笑,
“不知娘娘用过午膳没有?”
“还没有,我就是来这准备跟你一起用午膳的?”
“娘娘不用陪皇上吗?”
韵颖话一出口有些后悔,觑了觑婉贞的脸色,并无异常,稍稍松了口气。
“皇上自然有人陪,可我现在最想陪的是你!”
婉贞俏皮一笑,点了点韵颖的头,韵颖一笑转身吩咐桑兰去预备午膳,青黛很有眼色地跟了出去,因御膳房接二连三地出事叫人不放心,所以每个宫殿都自己开了小厨房,桑兰和青黛进了小厨房,一个小宫女正在往锅里舀水。
“桑兰,我一路过来除了你就见着这么一个小宫女,其他人呢?”
桑兰垂了垂眼睛,低头道,
“青黛姐姐,暑热难耐,人多了更显得拥挤,主子说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所以就让她们各自寻了去处!”
青黛看着低头的桑兰,转眼瞥见小宫女隐怒的表情,如何不知?定是这起子小人见娘娘禁足,跟着珣嫔感觉无望,起了去意。于是安慰桑兰和小宫女,
“不要紧,我去回禀娘娘,再给珣主子挑些好的送来!”
“谢谢青黛姐姐,主子说过伺候的人不在多,在用心,皇后娘娘应该明白的。”
青黛思忖,珣主子从小也是有主意的人,便不再多说,和桑兰一起忙碌起来。
“韵颖,阿玛来信祖父已经去上任了,但祖母犯了头痛病没能随行,家里一切安好,你放心就是。”
“嗯,谢娘娘!”
“韵颖……”
“嗯?”
看着婉贞欲言又止,
“娘娘有事请讲就是了!”
“韵颖,我禁足的时候你有没有收到家书?”
“没有啊,可是有什么事?”
“啊,没有,我就是问问……”
婉贞心里默默吐了口气,难道书信没送到这里?没送到更好,省的看到徒惹烦忧,看韵颖神色无异,婉贞便挑些好玩的事情遮了过去,正巧午膳备好,两人用完膳说会话才散。
景福阁中,身着湖蓝祥云纹龙银袍的皇帝斜躺在黄花梨木藤椅上,静静看着殿中女子在桌前作画,那般温婉娴静的模样,两个身影重叠,交错,又重叠,竟是生出几分醉意。
“皇上?皇上?”
“嗯?”
“皇上想必是累了,臣妾侍候皇上小眠吧!”
“不必,挽瑜,朕喜欢看你作画。”
说着,皇帝起身来,绕到桌前,桌上平铺的正是一副栩栩如生的水墨丹青。
“果然好手笔,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好,好!大堂姐的花鸟最为出色,你的山水也堪称一绝,你俩可称得上‘宫闱二妙’了!”
“臣妾拙技,怎可与大公主相提并论?皇上抬举臣妾了!”
“要得要得,什么时候挽瑜给朕画一张呢?”
“有心天下,却输一笔多情,臣妾的山水落在皇上的眉间,皇上果真肯入画么?”
“既要入画,也要入梦……”
皇帝执起瑜嫔的手,走向内殿,宫人们早已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婉贞回宜芸馆时,遥遥看见皇帝的随侍还在景福阁,心下有些酸意,青黛看了看婉贞的神情便知她在想什么,于是有意提起韵颖的事分散她的思绪。
“随她去吧,她想要怎样做随她吧!”
婉贞听着青黛说完,便说了决定。
当夜,皇帝宿在瑜嫔处,婉贞站在宜芸馆门口,远远望着昆明湖中的月影,想起不久前在湖中执起自己双手的男人,那双温热的双手和无比温柔的眼睛,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婉贞低头,摩挲着手中的发簪,一声异动惊觉回头,树影深深下走出一个身影,婉贞后退两部抓紧手中的簪子,月冷清晖,婉贞看清楚了那个清瘦的身影,相思入骨,爱恋成痴的身影。
“皇上……”
婉贞卸掉所有的防备,眼眶有些发酸。
“阿贞,我来迟了……”
“皇上……”
皇帝看着眼前的人儿,泪珠在眼中打转却始终倔强着不掉下来,心都快被这眼泪揉碎了,千言万语说不出来,只能将她揉进自己怀中,闻着她的发香,感受着久违的柔软体温,他更加坚定眼前的人才是值得守护的永久,他一定要变得强大。
“皇上,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在景福阁吗?”
婉贞揉了揉眼睛,抬头问。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阿贞,你受苦了!”
“皇上,是臣妾没用!”
“阿贞,你怪我吗?”
皇帝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依然澄澈如水,可是却多了几分不明的神韵。
“皇上,我曾经是怪过你的,你说过要一直保护我,可在我身处险境时却这么冷漠,我甚至怀疑我们曾经的誓言,可后来我慢慢想通了,你是一国之君,心怀天下苍生,我身为你的皇后,即使成不了长孙贤后和樊姬,但也不能成为你的负担,臣妾被算计,是臣妾的无能,皇上,你是我的夫君,更是天下的尊主,你有很多事情要做,贞儿不能成为你的累赘,从今以后,贞儿要做一个足之与你匹配的皇后,看着你君临天下!”
女子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光辉,那般耀眼,皇帝的心也是被深深震动了,他不禁上前拥住她,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月夜清晖,两人在湖边伫立良久,却不见远处的树阴里,一双阴郁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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