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一场回忆
带女儿回父母家小住。吃过晚饭,我们去附近的中学散步。爸爸曾是这所学校的教师,我们三兄妹的中学时代,也在这儿度过。
这所学校,住着我们无数的旧时光。
走近学校,目光搜寻着以前的旧屋子。爸爸指着二楼绿色的窗框告诉我,那儿是厨房,又接着指客厅、卧室。
灰色的水泥房子,砌了两层。在周围洁白崭新的楼面前,它矮小突兀地立着。回忆循着灰色的墙,不断向上攀爬。
在未买新家的很多年里,我们就挤住在低矮昏暗的楼里。每逢假期,我也会回家小住。就连女儿,也在这里度过了出生后的第一个月。
卧室和厕所,白天的光线很差,必须开着灯才能看得分明。生女儿时,是冬天,本就潮的屋子分外冷。在那间只有几平米的卫生间里,妈妈怕我受凉,开着烤火炉,烧好陈艾水叫我洗澡除湿寒。
小小的女儿,妈妈一天也要在盆里给她洗几次。她特别爱洗澡,一打开裹着的小被子,她就开心地踢蹬着。洗得兴奋了,常扭动着身体,泥鳅样滑进盆里。她咯咯的笑声,也趁机跃进盆里,溅我们一身水花。
晚上,妈妈担心我带着她睡不踏实,就搂着她在挨窗的小床睡,让我独自睡一旁的大床。清晨,妈妈起床去食堂上班,把女儿放我背后,让我的热气暖着她……
想起那些旧事,心里弥漫起一层柔软来。
隔壁的主卧外是片树林,旁边种了一丛芭蕉。到了成熟的季节,树上的芭蕉,像一个个胖乎乎的手指,冲着窗户肉嘟嘟地垂下。
三岁的芯儿,清早就起床,向她的树朋友、鸟朋友大喊:“大树、小鸟,快来陪我玩。”大树含蓄地摇动叶片回应,小鸟喳喳叫得更欢,她在床上蹦跳着。这一刻,她们幸福地属于彼此。
可惜,现在这栋楼成了危房。不然,定要跨进去,看一看,摸一摸,那里住着的数不清的往事……
这幢老房子,曾经洒满欢乐,此刻,却沉默着。
我的目光不忍心打扰她太久,缓缓转向右边。从前的食堂,拆了。记得那时,妈妈为了挣我们的生活费,每天迎着晨曦起床,晚上星光跌落才回家。
小路旁的木楼也没了,连影子也寻不着了,那些关于木楼的记忆已无迹可寻。尘土里,树影间,它音信全无。只能去回忆里,触摸它的样子。
木楼简易粗糙,摇摇欲坠。楼上走动的脚步声,东西掉落的声音,透过稀疏的木板咚咚的传来。像一串串音符掉在地上,又喜悦地弹起。
常去二楼的大姐姐家,趴在木窗上看外面的景。窗外是一片荒着的农田,各色的野花草,攒足劲儿,努力地开着。亦如那些年为未来拼尽全力的自己。
我和妹妹在这木楼里,伴着昏黄的灯,度过了一个个的夜晚。在这些夜晚陪伴我们的,除了家人,还有王老师。
见我门家境贫困,却异常刻苦,父母也全力同生活搏着。于是,善良的他,当起了我们的免费家教。在他的辅导、鼓励下,我和妹妹的成绩突飞猛进,终于考上了一所学校。
他戴着厚的黑框眼镜,埋下头给我讲解习题。灯低矮的悬在一旁,常不经意撞着他。若不是他的辅导,依我和妹妹当时的成绩,肯定考不上好学校。我们的未来,在他的帮助下,逐渐宽敞、明亮。
毕业后,我们去新的学校读书。几年后,他调走,慢慢淡出了我们的生活。
后来听爸爸谈起,在我们外出读书的那段艰难岁月,他帮着年老的父母,陪着他们早出晚归,只为让父母多卖几份饭,为我们多寄一些生活费。
太阳朝着西方沉去,它用最后的力气,撒出一片耀眼的光,我们笼在这光里,全身明媚。
往事重重地挤压在心里,让我生出一个迫切的念头。想着某天去看望尊敬的老师,我一定告诉他,多年来一直藏在心里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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