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社会葬礼和生日是很重要的日子,尤其像贾府这样的贵族大家庭,葬礼和生日是家族之间交际往来的重要时机。
第十三回秦可卿葬礼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表演,仪式之隆重已经远超秦可卿的身份地位,惊动了与贾府来往的各大贵族,展示出贾府强大的外交实力。
相比之下,生日尤其是贾府小辈的生日倒不那么形式大于内容,更富有亲情,体现家庭成员之间的和谐融洽。
红楼里的生日先从宝钗生日开始写起,虽然宝钗只是一个亲戚,但是因为她稳重和平,讨人喜欢,加上又是她十五岁生日——这是女孩子成年的开始,所以贾母特地拿出二十两银子要为宝钗办生日。
宝钗生日体现了贾母对宝钗的偏爱,同样得到贾母偏爱获此殊荣的人就是王熙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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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过生日,如果都是同样写法就无趣了,不同的生日在作者笔下各不相同。
相比宝钗生日,王熙凤的生日要更加隆重,因为这次贾母换了一种新办法:凑份子。
贾母一向会取乐,不仅情趣高雅而且花样百出,这一回想出“凑份子”的办法为凤姐儿过生日,不仅有趣而且间接节省了官中开支,等于从众人身上“薅羊毛”,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可观的开支。
按说这是件不讨喜的事儿,毕竟让自己出钱给别人过生日,谁也不会心甘情愿,但是这次凑份子却很顺利。
一来,提议人是贾府地位最高的人贾母,贾母是贾府核心,一切活动围绕贾母展开,贾母高兴就皆大欢喜。;
二来,凑份子过生日的人是凤姐儿,凤姐儿是贾府的总管,管理着贾府上上下下上百人,手握权力,八面玲珑。
很多人畏惧凤姐儿,想巴结还没机会,正好借此机会奉承凤姐儿,还有本来就和凤姐儿关系好的,这样做当然愿意。
于是,贾府上下达成了共识:大家一起出钱为凤姐儿过生日。
贾母带头出了二十两银子——当初宝钗过生日,贾母也是二十两银子,倒是不偏不倚。但贾母这二十两只是其中的一份子,余下的众人从上到下都有份子,最后一合计共凑了一百五十两银子还有余。
按照刘姥姥的算法,二十两银子够庄家人过一年,这一百五十多两银子,够刘姥姥一家七八年的生活开支了,在贾府不过是两三日的生日开支,可见贾府豪奢程度。
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一份难以承受的殊荣,不知会有多少闲言碎语。
凤姐儿却不会,一向好大喜功的凤姐儿,最喜欢排场和奉承;一向高调的凤姐儿也不怕被人嫉妒,凑份子过生日正好满足了她的虚荣心,让她有面子有里子。
有虚荣心不可怕,谁没有虚荣心?可是虚荣心过于膨胀就要不得了。
此时凤姐儿正在春风得意之时,但“花无百日红”,谁能永远得意?得意时要为以后留后路,做人做事得留余地。凤姐儿不管这些,此时她正得宠,被众人捧得很高,才不管以后。
凤姐儿奉行的做人准则就是“拜高踩低”,即便在自己生日这一天,凤姐儿依然不忘奉承贾母,在这点上宝钗也是。
说到出份子钱,凤姐儿就公开替贾母说话,表面上得罪了婆婆邢夫人和姑姑王夫人,其实是公开拍贾母马屁,让贾母很受用。
当负责人尤氏问怎么办生日时,凤姐儿直接回答:“你不用问我,你只看老太太的眼色行事就完了。”
奉承贾母是凤姐儿作为晚辈的本分,无可厚非,但对贾府里的边缘人——赵姨娘等人,凤姐儿就完全换了一副面孔。凑份子时不忘提醒贾母:
“还有二位姨奶奶,他们出不出也问一声儿,尽到他们是理。不然他们又该说小看了他们了。”
同时,还不忘做表面人情,公开说自己替李纨出份子钱,让老太太和太太们听了觉得自己懂事,末了却并没有出一分钱。尤氏问她要钱时,她一句“那么些还不勾使?短一份儿也罢了。等不勾了,我再给你”就搪塞过去了。
本来贾母给凤姐儿做生日是体谅凤姐儿劳心劳力,让凤姐儿休息一回,可凤姐儿并不懂得惜福,处处使用心机,不仅奉承贾母,在人前挣面子,还不忘踩踏自己不喜欢的姨娘们,不放过任何一次一次揩油的机会。
相比之下,尤氏就显得厚道很多。
她提醒凤姐儿懂得知足,放过两个可怜人,凤姐儿不听尤氏就私下把钱还给了她们:“你们可怜见的,那里有这些闲钱。凤丫头知道了,有我应着呢。”不仅如此,还把平儿、鸳鸯、彩云的一分钱也还给她们。
尤氏仅仅厚道吗?为什么不把所有人钱都还了,只把几个大丫头钱还了?这里面有尤氏的算计,间接拆凤姐儿台的方式,尤氏有心巴结拉拢这些人。你收钱我发钱,谁更得人心?
都说凤姐儿八面玲珑,在这一回里却被尤氏抢了风头。凤姐儿只知道巴结领导,不屑笼络下层,尤氏却同时兼顾到上下各种人情,自己不花一分钱就把人心笼络了。
在锋芒毕露的凤姐面前,尤氏历来显得无能。但事实上呢,机关算尽太聪明,最聪明的凤姐儿这次反倒不如无能的尤氏更得人心,除了心机高下,最大的差别在哪里?
2023-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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