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更07——母亲的心愿

2018年2月22日。星期四 天气阴

日更07——母亲的心愿

1

大年初一下午，在房前小溪的桥边，我搬了个凳子坐那儿，一边吹冷风、看眼前荒凉清净，一边借此冷静头脑用来想写点东西。

不一会儿，母亲走过来看到这般情形，惊道，你个傻孩子，怎么坐在这里吹风？屋里有火不去烤。

我笑笑，没事，不冷，坐这里舒服点。

母亲无奈地笑，便找个石头当板凳，也在桥边坐下来。

我知道，母亲想陪陪我，不想我总是一个人，孤单落寞，因为家里能和我聊上几句的，也只有她自己。

眼前的母亲，整张脸瘦削不堪，两颊已经凹陷，脸色黝黑又透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蜡黄，本就很淡的眉毛，在这种肤色衬托下，已经看不出来，显得整个眼睛上方直到额头都是光秃秃的，而那紧锁着的似乎从来没有舒展开过的眉毛，因此更突兀明显。

至于那曾经在我眼中很高大有力的身躯，如今更是不堪，背已经佝偻，两条腿走路都感觉在摆动，摇摇欲坠。

在我面前一站，母亲的个头就像个孩子，就像小时候的我站在母亲面前一样。

此景映在眼中，内心狠狠一颤，似被针锥刺入般。

生活啊，您不依不饶、竟如此猖狂地、蚕食着我的母亲！

2

看着母亲的模样，我禁不住心生忧虑，问道，母，今年打算怎么办呢？

母亲笑着道，怎么办？就这么办！

随即，又长叹一口气，接着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弟那副身体真让人着急，不治不行，治的话又没那么多钱，不得何法，你姨（父亲）又吃不得太多苦，今年我也不晓得哪里有事可以做。

想起弟弟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及遭遇，在家这些天又看到他的言行举止及脸色状况，我于忧愁之外，又添沉重。

不禁心生一股怨气，道，真不知道这么大一个人，到底长的什么脑子？就算他自己不会思考，如果把我们说的话听进去也好啊，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

母亲道，也不能怪他，每个人都有自己命数和气运，你弟他运脚不好，注定有此劫，他的脑子，也许是小时候那次事故造成的。

母亲信命，而我不信。

曾与母亲争辩，说，我只信自己的努力，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

还举了例子：

高考前，母亲去庙里给我求了一支功名签，签上说，能考上一本大学，后来，我果真考上了；

我说，好像能不能上好大学，一支签能说了算一样，我若不努力，签能保证我考上？

母亲笑，说，懒得和你争。

这次，母亲依然道，等你年纪再大些就信了。

3

提起小时候的那件事，我是有些记忆的，至于这记忆是来自当时的现场，还是后来母亲讲述时装进去的，已经分不清。

但笃定的是，弟弟那次受伤，我是有责任的，所以，他的现状，跟我脱不了干系。

本来，事已至此，埋怨无益，发牢骚解决不了丁点问题，又想到自己竟也是罪魁祸首之一，不禁怨气全消，反倒生出不少愧疚来。

内心自责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难道指责和数落能让事情变得更好？要么就撒手不管，要么就想想怎么办，别再添乱。

但还是忍不住叹息道，哎，如果弟弟能照顾自己的话，母啊，我真想带着你，去调养身体，去到处走走看看，过几年轻松自在的生活。

母亲道，算了，我哪能去你那儿白吃白喝，而且，城里我也住不习惯，再说，家里这种情况，我哪儿走得开呢，放下你弟不管，我做不到。

让母亲为难成这样，是自己无能啊！

如果自己有本事，能挣大钱，解除母亲的后顾之忧，那么，母亲便能为自己活了！

但目前的我没这能力，只得苦笑，没说出话来。

母亲接着道，活了大半辈子，现在我只有一些心愿，把你弟弟的病治好一点，好点之后呢，我出去打工，挣钱把家里欠下的债还了，然后再存点钱，给你弟弟娶亲成家，最后呢，存点钱，自己花。

4

我心不由得酸楚翻涌，母亲自身已经很艰难了，却还想着这么多事情。

母亲所说的那一些愿望，与她而言，哪一个不是举步维艰，甚至机会渺茫！

因为母亲根本就没有一技之长，只能靠苦力，这年头，苦力能挣几个钱呢？又是极不稳定。

而且，年岁不饶人啊！

担起这么重的担子，母亲身体吃不消的！

可我看到母亲根本没有犹豫的意思，似乎这副身体怎样，无关紧要，她不予以考虑。

想起《皮囊》里那句话，身体是拿来用的，不是拿来伺候的。

这正是母亲所践行的。

母亲无所畏惧，勇往直前，我，又怕什么呢？

看着母亲一人挣扎，孤军奋战，我怎么做得出来？

母亲的心愿，我也承担！

实现母亲所想，也是我之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