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与朝阳制药厂的业务往来
创业路上,与许多企业接触,我都是推销员的角色,跌跌撞撞、喋喋不休地到处兜售产品,为了千方百计地赚人家兜里的几毛钱,我们推销员都虐称自己是孙子,采购员是大爷,采购员的领导则是上帝。
在一大堆来往的企业里,唯独我与朝阳制药厂的接触不是从推销产品开始,而是从采购产品开始的。可是,遗憾得很,虽然是采购,也没当上爷,后来仍然成了孙子。
1998年初,我们生产载冷剂用的主要原料有一元醇,当地没有货源,去外地购买需认真算计,路途远了,运费直线上升。因此,我便整天联系、挖掘较近的生产厂家,以便降低成本。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我在本地发现了新大陆——朝阳制药厂。
制药厂会生产我们需要的一元醇吗?朝阳制药并不生产一元醇,而且还使用一元醇。只是他们将一元醇作为溶剂,经过一个循环之后再回收出来。回收下来的一元醇仅有80%左右的浓度,不能重复作为溶剂使用,变成了副产物,必须想办法处理掉。而我们恰好需要这些东西。发现这一货源,我如获至宝。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掌握这一情报之后的某一天上午,我攒足精神去了朝阳制药,这次打定主意想当一次采购的爷。我大模大样地来到有五六个人的销售科,抱着膀、仰着头,趾高气扬地问房间里面的人:“请问哪位是负责人?我可以收购你们的废醇。”我寻思说完之后一定会有人起身热情接待。然而,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没有反应。我只好凑到一个人办公桌前,改变了语气,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告诉我,废醇不归他们销售。
我又问:“归哪个部门?”
“不清楚,你问问其他部门吧。”他头也不抬地回答。
我又去了几个科室,都无人理睬。此时,我当初的精神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剩下的只是扫兴而归。
第二天,我又重整旗鼓,杀回朝阳制药,径直来到合成麦迪霉素的六车间,找到孙主任,说明来意,打探经纬。原来,由于回收下来的这些一元醇并不是正规产品。所以,不归销售科管理,而是由车间自行处理。一切都清楚以后,我让孙主任安排下属接了一瓶回收醇。临走时,我手里拿着这瓶回收醇,煞有介事地告诉孙主任:“我先带回去化验一下,看看能不能提纯使用,如果可能的话,过几天我再过来详谈。”说罢,握手告别。
回工厂以后,我做了一些检测,回收醇略有些颜色,含量接近80%;又做了几个实验,证明可以用来生产载冷剂。心中有谱以后,我便回去找到孙主任,讨价还价理论一番。最后,双方商定按一元醇纯品50%的价钱出售给我们。这样一来,我们不仅节省了运费,还大大降低了生产载冷剂的原料成本,增加了利润空间。同时,还帮助朝阳制药消化掉了副产物。可谓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不久,朝阳制药四车间的孙主任听说我们正在使用六车间的这种副产物,也主动找上门来,告诉我他们车间也有回收醇,同样价格,给我们送货到家。当我知道两个车间都生产麦迪霉素产品之后,想副产物大抵是相同的,质量也不应该有什么问题,何况是送货上门,检验合格后付款呢。因此,自然同意让他们送货了。
由于四车间里积压这种副产物较多,亟需处理。所以,没过几天,孙主任就安排车辆,并亲自押车给我们送来一车货。这时,我忽然找回了一些当采购员的那种被抬举的感觉。
我清晰记得,开车的是一位很年轻的司机,将车头紧对着我们的小仓库约有一两米的距离停了下来。我与孙主任办理交接手续,工人们忙着卸货。一切顺利完成之后,孙主任在货车旁边指挥小司机上车挑头,并同我握手寒暄,准备打道回府。我赶紧喊走了站在小仓库门口、车头前面的工人,回头与孙主任握手告别。
就在这时,汽车启动,说时迟,那时快,汽车直接向前冲去,“咣”的一声,撞到跨度大约三米宽的仓库门窗上,冲力将这门窗和一面墙倾向库房里去了,砖石和碎玻璃落了一地。周围的人目瞪口呆,孙主任脸色蜡黄。顷刻,有人爬上驾驶室,查看司机是否受伤。万幸!司机安然无恙。
原来,这个小司机刚刚领到驾驶证,驾驶技术还不熟练,就托人安排到孙主任单位去了。方才上车挑头,将倒挡挂成了前进挡,一脚油门,冲向库房。好在启车速度较慢,前面是堵墙,若前面是万丈深渊,冲下去就车毁人亡了!这话并非危言耸听,后来我就听说过、看到过,还经历过非常类似的事情。
这件事情之后不久,我就听到一则发生在北京郊区的新闻。一个小家庭的男主人领到驾驶小车的C证以后,自家还没有车,手里很是痒痒,适逢五一小长假,就租了一辆手动挡小汽车,拉上全家三口,外加岳父、岳母大人,来到十三陵水库景区,到水库大坝上停下车辆,尽兴游玩之后,一家人上车准备返程时,小伙子倒车时搞错了挡位,一脚油门,汽车冲下大坝,冲进了深不见底的水库里去了,最后一家老小也不知是死是活。呜呼,哀哉!
后来,那是2014年11月初,白红开车,还有范总和我,我们从成都经西安回辽宁,途中经过光雾山景区,正是观赏红叶的好时节,坐车也很疲劳,我便临时起意,去光雾山看看,休整一天。这也是我平时的习惯,每到外地工作、开会之余,经常借机游览一下周围的山山水水,这样一来可以节省专程来游的时间,二来可以节省旅游费用,同时我还美其名曰:这叫寓工作于娱乐之中。记得我们是傍晚到的光雾山,因为是旅游旺季,游客很多,我找同学帮忙联系,才订上房间,住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我们自驾车跟着车流一起进山观光,路上车多坡陡,车行缓慢,从车窗向远处望去,回旋的山路包裹着红一片、黄一片的图画,漫山遍野都是五彩斑斓的。忽而,一撮瀑布从头顶落下,泉水晶莹剔透,犹如人间仙境。行至山腰,在一个略微宽敞的路面上,有许多车辆停泊在路边,一堆游客挤在路边向山下观望,我猜是到了绝佳观景地带,叫白红靠边停车,下车尽情欣赏美景。
光雾山之秋我走到路边向山下望去,我的妈呀,吓死人了!山下,四十五度坡度,几百米远处,一辆小汽车滚在那里,两个轮子悬空,车门朝天,有男有女,正在那里往外爬呢。大概有三四个人,从车里爬了出来,又爬上马路,一个个脸色蜡黄。又是新手倒车变成了前进,惹下的祸!
阿弥陀佛!万幸,万幸!几个人都没有受伤,真是前世修来的福。
不要光说人家,我自己也亲身经历过这种危险的事情,因为跑题太远,这里暂且不表。
言归正传。孙主任的司机没有受伤,自是转忧为喜。只是货车的车头受损,还创坏了我们的仓库。过了几天,孙主任他们只好负责买门、买窗、买红砖,又安排人员负责修复我们的仓库。估计,担惊受累一大遭,那一车货却没有挣到钱。嗨,有时做销售的就是这个样子!
好景不长,我们收购朝阳制药副产物一年多之后,一些制作固体酒精块的人们也发现了这个东西,开始抢购起来,这个曾经没人要的副产物又成了香饽饽,孙主任再也不给我们送货了,我们只好自己去车拉了一段时间,后来干脆货也没有了。
然而,在朝阳制药拉回收醇的过程中,我又有了新的发现。现在没有回收醇,我的注意力也早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我了解到该厂螺旋霉素生产过程中用到一种新的熔剂——新溶媒,我准备研究研究这个东西。于是,我通过我们的兼职工人谢伟找到他的哥哥谢富——朝阳制药财务科科长,他也是我的老乡,又通过谢科长介绍,认识了新的六车间主任陈润丰,原来这陈主任也是我们的老乡。通过陈主任,我详细了解了新溶媒的性质、作用以及他们使用过程中的质量要求,并要了一瓶新溶媒样品。
我回到单位里,对新溶媒的物理性质做了一般性的检测。然后,又将剩余的样品送到大连理工化学分析中心,委托那里做了一下成分分析。大约经过了两个多月时间,对于新溶媒的理化性能、主要成分有了大概的了解之后,我开始买来各种化学试剂研究开发新溶媒产品,做出少量产品以后,便送到朝阳制药陈主任和孙主任那里去试用。经过多次试验、试用以后,终于成功研制出螺旋霉素生产过程中专用的新溶媒产品,并在1999年前后开始给朝阳制药批量供货。
当时,我原来的同事、轻化工研究所的于所长也已经下海创业。而朝阳制药厂的所厂长又是于所长的大学同学。因此,一年以后,给朝阳制药供应新溶媒的生意就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于所长那里去了。当时,朝阳制药拖欠我们几万元货款,我找了所厂长多次,也没能结账。后来,所厂长去了热电厂,不久适逢热电厂专制,热电厂欠我们的十几万元也烂在了所厂长的任上。
好在,2001年朝阳制药厂转制的时候,在任的兰厂长想尽办法,给我们顶账了几万元的药品,使得朝阳制药欠我们的最后一笔货款没有全部损失。一时间,我又成了药品推销员,乖乖地回到孙子的位置上去了。
再后来,由于制药厂转制,我当年给制药厂送新溶媒时认识的两位老乡——陈大哥,谢老弟双双下岗,辗转多地均不如意,最后都加入我们团队了。身为高级工程师的陈大哥,工作兢兢业业,做人十分低调,深得员工喜爱,一直在研发中心工作到六十多岁才退休。谢老弟一直是业务骨干,现在仍然战斗在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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