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飘着。
七点,我把空调打开,灯关了,窗帘拉上。天黑了。
坐在桌前,点燃我刚从合租室友那里拿来的蜡烛,想看起来怀旧一些,却也衬的更加冷寂。桌上放着的那本每天当做任务而读两页的书,有点陈旧,泛黄的纸张和烛光倒也显得和谐,是我想要的气氛。
难得安静的坐下来,正沉浸在书中故事的思绪却突然被楼下走过的补完课归家的姑娘们打断了,从她们的笑声中,我嗅到了属于晴天才有的明媚,也突然意识到,我也才二十三岁。
九点,我决定出去走走。
我的性子还是那样子急,大衣还没穿好,就跨出门去。雨仍然飘着,在朦朦胧的路灯下和朱自清《春》里的春雨一样“密密地斜织着”。零零散散的行人都匆匆走过,雨伞遮了他们的脸,看不见喜怒哀乐。只有我一个缩着脖子,不紧不慢地朝着还算热闹的小吃摊走去。
“老板,一碗馄饨”,我找了一个避风的位子坐下。
“一碗混沌,不要葱花,多放香菜”,抱着孩子的老板娘向他的正在忙碌的丈夫喊到。
老板娘很美,有着修长的脖子,还有两颗时隐时现的虎牙,她的头发用发箍箍紧没散出一根头发。她的丈夫永远面带微笑,操着一口不太普通的普通话招呼着来往的客人。摊上吃饭的人很多,两三种方言交织着,竟也谈的顺畅。只有老板娘的孩子,在她的怀里睡得香甜。
自从搬来这里,我已经来过这个小摊不知多少遍,电视里不净是这种情节嘛。后来慢慢熟了,我总会给孩子讲解他皱着眉头的数学题,也总会带给孩子上班时别人送的一小块蛋糕。因此,老板娘总会给我多煮几个馄饨,或者在我加班晚归的路上,塞给我一个微烫的餐盒。我总是在想,妈妈不会包馄饨,幸好不会。
馄饨还在锅里沸腾。我朝街上望去,刚才零散的人又少了几许,大概都紧着回家捧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吧。我的大脑又忍不住想起了几百公里之外的家,这么低的温度,家里早已经燃上火炉了吧?爸妈现在是围着火炉看还没有大结局的电视剧,还是留下客厅已被熄灭却还留有余热的火炉,回到卧室沉沉睡去?
我已经好久没给他们打过电话了,再疲惫也只会在微信上报喜不报忧。我没有勇气拨通那两个在通讯录里被置顶的号码,怕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就丢了待在这座城市的勇气。
“你的馄饨,小心烫”。我接过老板手中的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尽管还是那么的不好吃,我还是慢慢地全填进肚子里,只留下几勺残渣。
决定留在这座城市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孤独的打算,朋友们在毕业之后便各奔东西,这一家三口和他们经营的小摊,也算是我孤独生活里的一个温暖的火炉。
我把钱递给老板娘寒暄了几句就离开这稍微还温暖点的地儿,再一次走进冷风,倒也不用再缩着脖子。十几年了过去了,我还是情不自禁用脚踩着两块板砖之间的缝隙,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从这块砖上跳到另一块砖上。树上的银杏叶子从绿到黄然后撒了一地,刚好缺个书签,索性就捡了几片完整的还没渍泥的黄叶。路上早已没了人,只有我和还在流动的霓虹灯,静笼罩着整个秋夜。楼下的便利店明亮的灯也一排排暗了,一排排淹没在黑暗中的货架上还是和白天一样摆满了琳琅满目的东西,但我想要的永远不会出现在这儿。
十二点了,我快速走回租来的房子,楼道里只留下了一片漆黑和我紧促的脚步声。
推开门,走的时候忘关的空调二十七摄氏度的暖风解了我的寒意。我把上面挂着水珠看起来毛茸茸的大衣扔到凳子上,从柜子深处翻出上次妈妈来的时候买来给我暖腹的热水袋,将洗漱完还剩的一点热水灌了进去。
凌晨一点,我把空调关了,灯关了,钻进了被窝。睡意袭来,我朦朦胧看见了正在火炉旁泡着脚的爸爸。
雨还在飘着,我已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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