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她经常在家人出行的告别声中醒来,又睡着,她必须给眼睛调整到一个舒适不生疼的状态,以便可以减轻她与生俱来的眼袋。她乐衷于各种自我安慰的满足里,此时好像冬日的清晨她走进了山毛榉树林,一大片郁郁葱葱的草色向大自然宣布:拒绝悲哀。
她的房间窗帘总是保持闭合的状态,她喜欢闷暗的氛围,因为鼻翼两侧的雀斑总使她在毫无抵制邀请日光射入的亮堂屋子里充满着自卑,尽管她并不承认这一点,不管怎样,除此之外,她并没有找到其他惧怕明媚的原因。她总是呆在屋里,并不关心外面的天空是否又多了一只大雁或者变换了颜色。她再醒来的时候,时早时晚,根据距离中午的时间长短她选择不同但其实大同小异的事情,因为中午她要起身做饭给自己吃。有时候她只是躺着,不过一晃的功夫便又进入无意识的状态,夏季的空气黏得好像久置于炉火边大块的糖果,很轻易便黏附于我的身体,迷迷糊糊,迷迷糊糊,被攫住了魂魄,使她充满恐惧不得动弹。
她崇拜疼痛感,意识到这一点着实另她惊吓得深打寒颤,并没有感觉到同时锁骨中间往下的部位产生一种痛快的刺激感。她换个姿势横躺在床上,上半身悬空,下坠,下坠,由于血液倒流使她满面通红,确切一点,是桃红色,她还有经验可谈,必须完全放松,强烈的不适和痛楚代替泪腺使她异常兴奋,就像和某个愤怒而且强壮的人进行一场搏击比赛,输者得死,那般酣畅淋漓,她陶醉于完全放弃自己的颓废中。这和平日的她判若两人,她其实是个弱者,懒惰,敏感,情绪化,只要聆听音乐,这些特点便充分体现,她好像躺在一片没有边际的厚厚的棉花上,时而滚来滚去,时而抱住一大团,忘乎所以体验那柔软,蓦的,开始抱怨一个人玩的委屈。
下午的时候,她就又回到床上,她床边有两本书,一本哲学,一本小说。她最爱里面穿插的诗歌,她在各种流派与悲喜剧的浪漫里穿梭,时常忘记自己是谁,混淆了思想,头痛难捱,她喜欢这样,直到她在理解上遇到了麻烦,或者有了不同的观点,她开始怒骂哲学家,明知他们早已进到地下,总是这样,无可奈何或者消遣的时候,生者说着死者的坏话。临到傍晚她起身在屋里走走,恢复平静,然后去烧菜做饭,等待家人回来。
“她好奇地观察着自己的症状,并没有什么---真的吗?---那只是爱的必不可少的症状吧。”他一定会爱上萨拉,如果她讲给她听。紧紧是这样想,她都嫉妒极了。
她不能给他讲她的心理活动,她会被视为神经病,毕竟萨拉不过是一个法国作家笔下的六十岁的老妇人,这位虚构出来的人物并不能造成她的实质威胁,晚上的时候她躺在床上这样寻求安慰,她是乐衷这样的。但是她又愤怒了,萨拉毕竟是个漂亮女人,他果真爱上她,她是连和她较量的机会都没有,她比不得一个并不存在的人,他却只会觉得她的嫉妒用错了地方,她怎么没有大度的品质。
她看着身上的这些症状,真是一幅忧伤的图画,而这些都是爱的必不可少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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