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妻子送我去江北。春节后的早晨,让人感到喧闹后的空寂,空气中偶尔飘来鞭炮烟花的硫磺味,让人联想到大海上的苍茫。是田非田己被征用的沃野土地,被白雪覆盖在茫茫白色的地毯之下。被冻得皱纹满面而又瞌睡的青菜或大祘,刺破了白茫茫的地毯,像几撮站岗放哨的绿色卫兵。
我与妻子没理会绿色卫兵的警戒,从它们的身边踏过白色地毯默默地离开。妻子一路上只是少言寡语,又走的很慢,不知是怕滑倒,还是怕惊动绿色卫兵,或是感到送别的路太短,想延长送别的过程。
转过小路的弯口,跨过一座小木桥,来到大马路上。路的左右两边巍然地傻立着如积木堆放的儿童玩具式的大楼。大楼上的窗户上冒险地挽着一小撮白雪,似在沉睡。路边一颗人工栽植的梧桐,不知是风刮,还是喜爱路边的白雪,斜斜地枕在白地毯的肩臂上。路边几束小草摇晃着瘦小的身躯,无奈地叹息着,帮不上梧桐树一点点忙。
脸蛋被冻红的妻子,哈着冻红的双手,似想增加双手的温度,那冻红的脸颊似如初恋时的绯红。妻子唠叨地嘱咐道出了千丝万缕的柔情,被我一齐收藏在行囊里。行囊中装满了她的牵挂与难舍,她不顾行囊的狭小,愣是把心房的爱恋费力地挤压进去,直把行囊装的鼓鼓囊囊,似乎还觉得不太满意。
妻子问我归期,我留给她一组苍白而不确定的数字,留给她一帘迷茫的揣摩。时有北风吹来,吹乱了她的发型,凌乱的发型缭绕着北风的吹拂。是风在惹乱了她的发型,还是乱发在惹乱我的心扉。我根本分不清,总之一切全乱了,被吹乱发型的妻子不忍回归,我也乱了心田不想离别。
远处传来几声鞭炮声,还有路边的高楼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音乐声。鞭炮声像怕死逃跑的士兵,飞奔得无影无踪。而断续的音乐声,却像仰卧在路边蹦跳的鲤鱼,时不时的蹦几下。传不清或弹不准音符的音乐,就像不解风情的醉汉,在口齿不清地乱说风花雪月的故事。一阵呼呼北风吹来,加入了断续音乐的行列,使原先的含混不清更加乱得找不着北,更加碎得凑不完一句完整的情调,碎得不再蹦跳,碎得渗入了路边的雪地里。
北风吹不醒苍茫大地的沉睡。妻子伫立在梦的边缘,我无奈地蹒跚在梦的另一边缘。她的挥手告别,牵动我留痕的衣带飘洒出飒飒风帆。沉睡的白地毯,发出耀眼的光茫,迷糊了我的泪眼,也拉长我与她的距离。我重描浅画在白茫茫的地毯上,只想踏醒睡梦中的大地,只想踏碎白色的苍茫,只想早日迎来春的百花倾城。
装满爱和恋的行囊,颇重地压弯我步履的脊梁。我吸呼着从行囊里洇开的爱的芬芳,它让我在冰雪地里也感到爱的暖洋。迈开步伐的我,只为追寻春的踪迹,只为跨越冬的苍茫。
我蓦然回首,却见在茫茫雪地上妻子伫立的倩影己模糊。唯有那件外套风衣的桃红,点辍在白茫茫的大地上。那点桃红像白茫大地的眼眸,更像白茫大地跳动的心扉,那点桃红让白茫大地有了春的色彩,那点桃红让我找到了春的驻地,找到了秋的殷实。使我在白茫大地不再乱走瞎闯,我愿为那点桃红,送她三生承诺之吻,送她十里桃花之情。
晚成 笔
二零一七年四月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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