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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终于又一次踏上了回家的列车,跨越的省份没变,变的只是由24小时的特快换成了8个小时的高铁。相比较飞机,如果时间不紧的话,我更喜欢火车,因为随着火车的前进,窗外的风景也在变化,随着纵贯广东、湖南、湖北、河南、河北的铁路,领略不同的风光,从南粤大地的丘陵、山地、池塘、河流、水稻,逐渐变化为平原、旱地、玉米、高粱。感谢我们国家的大版图,如果在欧洲,恐怕要穿越好几个国家才能看到如此明显的地理地貌变化。
我十几年前到广东读书走的也是这条线,每逢放假前学校都负责给学生订票,我们老乡都提前约好赶在一起回去,大家也好有个伴儿,在车上可以打打牌,聊聊天,打发车上难熬的24小时。往往半个车厢的人都是同学,大家打着拖拉机,斗着地主,嗑着瓜子,喝着啤酒,吃着泡面,可能从上车到下车一直都没合眼,但是,累并快乐着!有两对有缘人还因为这种方式成了眷属。
记得有人跟我说过,人跟人之间认识很久都不如一起出差两天彼此了解的多。现在想想,确实如此。在旅途中,大家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更容易褪下面具,卸下防备,展现真性情。
2、
家乡的变化还是蛮大的,城区向北扩大了不止几倍,特别是开发区,很多商品房的工地彻夜施工,车也多了许多,最明显的就是在几个路口,堵车很严重。原来的老城是方方正正的,从城里面4个村的名字就能了解,分别是东门村,西门村、北门村、南门村,就是因为这些村在老城墙的4个门口。城墙是土质的,高大,宽厚,现在却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
我小时候,跟同学经常跑到城墙上面玩,上面长了很多酸枣树,酸枣只是比黄豆大一点,圆圆的,核很大,皮下面只有一层非常薄的果肉,但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好极了。我在写出这段话的时候,口水分泌的非常旺盛。但现在再也找不到这种酸枣了。
因为高,城墙还是放风筝的理想场地,除了买的风筝,还有很多人自己制作的各种花样的风筝,我自己做过燕子、蜈蚣的,还别出心裁的制作了一个机器人形状的风筝,可惜,中看不中用,一直飞不起来。
城墙还是我第一次寄托梦想的地方,小时候的一部电影《霹雳贝贝》让我着迷,电影里面霹雳贝贝在长城上面呼唤外星人,我们这里没有长城,只有城墙,我一直觉得,如果我们周边有外星人,可能在城墙上呼唤的效果跟长城差不多。所以,曾经一度,我每天放学都会跑到城墙上试试看。
我的发小知道后跟我说:“你这样肯定不行,人家贝贝是晚上呼唤的外星人,外星人白天不出来。”我深以为然。于是,我们晚上跑上最高的南城墙,结果出师不利,刚上去就被城墙上谈恋爱的小青年给赶了下来。
第二次上去城墙,倒是一个人没看到,只听到虫子的叫声,鸟的扑棱翅膀声,两个人想起当时正在播放的《聊斋》,越想越怕,屁滚尿流的跑下来。从此,只能在想起外星人的时候,爬上自己家的屋顶试试。当然,直到现在我还是十分确定以及肯定是有外星人的。
3、
我骑着车把曾经无数次想起的地方又重新走了一遍,曾经上过的小学,初中,高中都在老城区,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我上过的高中还没有放假,教学楼灯火通明,透过玻璃看到一个个低头学习的身影,面前的课桌上堆满了书籍和学习资料,一如十几年前的我们。
每个教室的后门还跟二十年前一样保留着一扇透明的玻璃窗,禁止遮蔽,以便于老师随时监控。当我在后门往里面看的时候,偶尔有几个交头接耳的学生马上噤若寒蝉,这一幕是多么熟悉,我在几个教室的后门故意咳嗽了几声,希望受到惊吓的学弟学妹们原谅,也祝福他们将来能考上理想的学校。
校门口二十年前的书店竟然还在,书也一如以前一样盗版居多,老板也没变,只是由原来的风华正茂的新婚夫妇变成了一对慈眉善目的中年人,感谢他们的善良,曾经在我们赖在店里只看不买《读者》、《体坛周报》的日子里没有驱赶过我们,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当时我们舍不得几块钱买本书、买份报纸的的时候,对待书架上的每一本书都如饥似渴,但现在,我们能买得起想买的书的时候,当初的那种对书的冲动却消失殆尽了,也许,智能手机现在对我们的吸引了更大了吧。我挑选了几本书,算是在二十年后照顾一下他们的生意。
4、
回到家,免不了跟以前的同学朋友聚会,大家最大的变化就是体型,以前有个又高又瘦外号叫杆子的同学,竟然现在有200多斤了。还是同样的一帮儿哥们儿,自大院的幼儿园一起长大,小学的时候,聊得是圣斗士、七龙珠、街头霸王、红白机的魂斗罗、双截龙怎么通关;初中的时候,聊得是哪个女同学最漂亮、谁是学校的老大,谁跟谁又打架了;高中的时候,聊的是将来去哪个省、要考哪个学校、要学哪个专业,聊的是世界杯喜欢的球队、球星;上大学的时候,聊得是自己在大学经历、所在城市的风情、聊的是饭岛爱、苍老师;现在,聊的是叙利亚的复杂形势、股市能否再次雄起、买房还有没投资价值。以前写作文,写到时间,就是机械的几个词,什么时光如梭,什么白驹过隙,其实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大家一起回想起二十年前的日子,才稍微对时间有了一点感觉,也许,再过几十年才会真正的理解这几个成语的含义吧。
5、
我回到了离城区几十公里的老家,老家的祖屋还保留的很好,青色标砖房子,所谓标砖就是以前穷,只有外面的一面是青砖,中间用的都是土坯。
土坯是要自己打的,要找到合适的碎黄泥,先用水浸泡,好几个人在里面用脚踩,目的是通过踩踏去除杂质,使泥料均匀粘稠,再把泥填充到长约60公分,厚约30公分木头制成的模子,压实,晾干,就制成了土坯,不用烧制,直接用来垒墙。
因为土坯很宽、厚,隔热效果好,冬暖夏凉。房顶依次是大梁,檩条,椽子,苇包,防水层是水泥、白灰、炉渣的混合物。我家乡以前的老房子大抵都是这样建造的,但是现在这样的标砖房子已经很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红砖的楼房。
这些年在外面我见过用生蚝壳做的房子、竹子做的房子、泥巴牛粪做的房子、石头做的房子,无不是就地取材、因地制宜。我一直觉得建筑最能体现中国地域的特色、体现劳动人民的智慧。
6、
按照我们的家谱记载,我们是由山西洪洞县迁来,元末明初的时候,因为战乱,中原生灵涂炭,赤地千里,战争结束后,统治者当然不肯这么肥沃的土地撂荒,所以就强迫我们祖先从山西省洪洞县迁过来。
刚开始我还不是特别相信,以为只是传说而已。后来上了高中,班里有从各个地方初中考上来的同学,都说自己祖上是山西省洪洞县迁来的,我才觉得这个传说可能确有其事。
后来上了大学,有了图书馆、有了网络,就进一步查阅了一下相关的资料,知道了更多详细的内容:比如我们当地流传的歌谣“ 问我祖先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鸹窝。”说的是洪洞县,被海内外众多华夏子孙看做心中的故乡,大槐树老鸹窝是自己祖居的标示;比如为什么我们当地上厕所说是“解手”,是因为移民在当时是强迫性的,押送的人为防止移民逃跑,就把他们捆绑起来上路。捆绑两条胳膊叫大绑,捆绑一条胳膊叫小绑。还把捆绑起来的人用绳子连在一起押解上路。大家要动都动,要停都停,谁也逃不脱。但是最麻烦的是大小便。想要上厕所,必须得先请求押送的人把绑着手的绳子解开,路上解绳子的次数多了以后,一说我要“解手”,大家就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到目的地定居下来后这个说法保留下来成了习惯用语,大便叫“解大手”、小便叫“解小手”。又比如“谁是古槐迁来人,脱履小趾验甲形。”说的是凡是大槐树移民的后裔,小趾甲都是两瓣的。
不过这一点,我现在还不太确定,因为我在高中曾经板着班里每一位男同学的臭脚丫子看过,只有一个人的是两瓣的,他还是因为踢足球把小趾甲踢掉了,后来长出来的指甲不太规则,成了两瓣了。我还专门查看了爷爷、父亲、和自己的,我们三个的小趾甲都不是两瓣的,不知是传说有误,还是经过多代的遗传,显性基因变成了隐性的。
7、
父亲领着我来看祖坟,分坟以后,已经有八代了,呈扇形排开,最下面的是我爷爷的,父亲指着爷爷坟头的左下角说这块是他的,又指着他下面的那一小块,说这块是给你留的,你下面的那块是我孙子的。这次,我终于知道了我几十年后要长久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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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