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偏北,牛马很黑,
你饮酒落泪,把兰州喝醉。
﹉﹉
西北民谣的沉重,只要听过一次就刻骨铭心,仿佛秋风和黄河灌进了双耳,再也逃不出来。
有人曾经告诉我,最幸运的事不是如愿以偿,而是阴差阳错,对于这一点,我很笃定。高考之后的我就没有如愿以偿去向西子湖畔,而后阴差阳错来到黄土高原。当我历经了28小时的旅途颠簸,站在兰州的黄土地上的第一秒,我就有种预感,这个地方,会在我的心里留下痕迹。蓦然回首,时光悠然远逝,兰州于我,岁月已成记忆,只能在午夜梦回时吞噬我的灵魂。
这个城市,对于新疆、内蒙、西藏,甚至是青海人来说,它是繁华的内地,而对大多数南方人来说,它是骑着骆驼,啃着干膜的西域。于是,这里离哪里都不远,到哪里都不近;这里曾经有着辉煌悠久的历史,现在以包容的姿态拥抱八方的来客,藏维回汉,官文商旅,挟风雨而来,弃黄沙而去,天然有一种杂糅混血的味道;这里是唯一被黄河穿城而过的省会之城,黄河两岸,南北两座山夹城而立,城中人民在这条狭长而有通透的河谷中繁衍生息,于是,这里简单直接、豪爽朴实、又率性而为。这里是黄河上游,波澜不惊,养育了一代又一代朴实勇敢,简单快乐的人儿。
我没有一个定义能够准确的形容这座城市,毕竟我只是一个曾经想成为归人的过客。短短几年青涩地相处,我还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去评价他。我只知道,它是独特的,是奇妙的。
他能在我意识到之前一声不响地俘获我的内心,没有灯红酒绿的迷醉,没有柔情脉脉的眼神,却给我一种稳健安定的包容。给我短暂温暖的回忆。
兰州,当岁月已成记忆(一)
“不管昨儿晚上你在哪为非作歹,
今天早上吃上一碗牛肉面,
这一切就都过去了。”
在东方红广场,低苦艾乐队演奏完《兰州兰州》后如是说。
食物往往带有一种情结,当你吃不到那一碗面时,你会觉得那碗面真好吃啊,特别好吃。
在兰州吃的第一顿饭是一位同乡师兄在师大食堂请我的兰州牛肉面。这是一家清真面馆,进门坐定后,一位带小白帽的回族大叔热情的为我端上一碗面汤,师兄说告诉我,面汤开胃,吃牛肉面要先喝完面汤才地道。汤是清汤,初尝无味,却有一阵朴实憨厚的余香。要的是“韭叶”,油泼辣子伴着牛肉、葱花和香菜的牛肉面,扑鼻而来的香味肆意的诱惑着我的味蕾,面很筋道,吃起来也很爽口。毫无预兆的,这碗面就这样粗犷地把我这个南方女子征服了。
在兰州的日子,只要早上时间够,肯定是一碗牛肉面开始我的一天。仿佛一颗定心丸,食后肯定元气满满。
“要个撒咧?”“来个韭叶子”“来个毛细”……牛肉面按照宽度可以分为好几种:毛细、细的、三细、二细、韭叶、二柱子、韭叶子、宽的、大宽。毛细细如牛毛,二柱子如同小女孩小拇指粗细,韭叶子像韭菜叶子那样宽,大宽犹如二指皮带粗细。我还发现一个吃牛肉面的小窍门:每一家餐馆都有自己的秘方,清真的馆子比汉族的风味更佳,汤更浓郁,安伯尔名气大,装修好,价格贵但味道一般;一般马姓的牛肉面都很筋道,但马子禄除外,顶牛的汤好,最喜欢的是马有布牛肉面,面香汤好,一切都刚刚好,去得最多的是“上品”味道好,挨得近,还便宜。
记得最有意思的一件事,和兰州室友打赌谁能连续早上吃一周的牛肉面,搞笑的事发生了,作为本地人的室友输了,她吃了三天就上火受不了了,而自己却坚持吃了一周,在剩下的半个月里,大家都以为我再也没有勇气吃牛肉面。然而,我却照吃不误。其实我有一种神奇的本领,无论我到哪里,我都会很快适应这里的生活,并爱上这个地方。所以,我在哪里都是当地人。现在回想起来,这种蠢事,我肯定不会再做了。
兰州的美食除了牛肉面还有很多。这是个移民城市,回民很多,有不少的地道小吃,比如灰豆、甜胚、正适合这季节吃的酸甜热冬果、羊羔肉、高担凉皮,各种新鲜出炉的馍馍,往往还没有烤熟就已经香气弥漫,蛊惑着我的神经……最喜欢正宁路老马家的牛奶鸡蛋醪糟,鲜香嫩滑,营养丰富,堪称一绝,每次和小青去市区都会光顾,在人群闹市中要上一碗,慢慢品酌,用她的话,人生最幸福的时刻。
兰州,当岁月已成记忆(二)
兰州,淌不完的的黄河水向东流。
兰州,梦的尽头是海的入口。
对于兰州人,黄河不仅仅是母亲河那么简单,黄河已经流进了他们的血液,融入了他们的灵魂。学校前面就是黄河,常常吃完饭拉着两三位闺蜜在黄河边散步,滔滔不绝,常常走着说着,已经走出了安宁区,然后不约而同的往回走,相对默契一笑,回到宿舍已是深夜。记得大一的一个周末,与室友相约在黄河边游玩,那一天,我第一次触摸了黄河水,感觉我摸的不仅是河水,而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内心激动不已。在我们眼里,黄河犹如无所不能的智者。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黄河边走一遭,一切都过去了。文学史老师逼我们写诗,黄河边喝杯酒,酒兴起,诗兴也起;同学失恋了,黄河边聊聊天,明日又是一条好汉……(其实有点遗憾,我从没在黄河边喝过酒,因为还没学会,也因为胆小。)
大二的时候经常和朋友去兰州市图书馆和省博,回来的时候绕很远的路,走七里河,过中山桥沿着滨河路到会展中心坐公交车,一路走走停停,拍下很多很多黄河的照片,每一次路过黄河都像见一位熟悉的老朋友。有一次,从省博出来真赶上高峰期,于是我们决定步行回校,自己就沿着黄河边慢慢地走着,那日傍晚的夕阳很美,透过河畔垂柳的树荫,黄河水被染上一层金色,晚风掠过,荡起轻轻的涟漪。身边不时有散步和骑车的人经过,听着耳边熟悉的旋律,悠然自得地融入着醉人的景色中。
其实,我知道:不论我在何处,黄河流水依旧。
兰州,当岁月已成记忆(三)
有人说,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
我想,爱上兰州,确实跟这里的人有关系。
怀念兰州的人们,他们善良,热情,亲切。
由于学校建在郊区,附近有好多农民跑过来卖自家重的水果。只要几毛钱一斤,便宜又香甜。每次买水果的大妈大叔总会说:“姑娘,你先尝一个来!”每次称完,他们又会为你再加上两个,还连连说,“自家种的,不打紧!”见多了缺斤少两的商贩,遇到如此淳朴的卖家,真是会感慨万千!
还清楚的记得有一次去酒泉旅游,去参观卫星发射基地,回程路上一直在和朋友规划第二天游嘉峪关的攻略,因为不认识路,我们几个只得面面相觑。后座有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叔,听到我们的讨论,主动地向我们介绍合适的详细路线。无奈,路线太长,我们还是没怎么记住,却又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了。不多久,从后座传来一张纸条,上面用箭头清晰明了的勾画了嘉峪关的路线图及出行注意事项,上面还留了电话号码,大叔笑着说“就知道你们几个小娃娃记不住,来,这个拿上,能帮上你们的忙,有问题可以给我打电话。”我拿着纸条怔了好久,意识到应该好好道声谢,大叔已经下了车了。也许已经习惯了出门在外的冷漠,不知名大叔的热心举动,很久之后,想到这里依旧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漫步在平沙的小道上,冬日的暖阳肆意挥洒在脸庞。现在兰州应该会很冷吧!今天有没有太阳呢?这样的好天气,阿坤,我们适合去爬五泉山,在山顶野餐,然后再过中山桥从黄河边走回来!小玖你肯定要发消息教育我,“女娃娃要多看书,图书馆已给你占座,赶紧过来!”潇宇你肯定想去逛街吧,然后找个好地方喝杯咖啡装一装样子;叶爸叶妈有可能在家做好吃的了,包饺子?羊肉火锅?我来最晚,负责洗碗!嗯——好熟悉的味道,可是,好遥远的距离。
恍惚间,听说兰州又发生了好多变化。安宁区客运站要建起来了,有轨电车2号线通车了,西北首个奥特莱斯项目要在此落户了,听说黄河风情线更醉人了……人太渺小,永远无法见证一座城市的发展变化,但城市很大,永远能够容纳像自己一样渺小却又简单真实的人。
都说每个城市都有每个城市自己的文化,我现在懂了。兰州以他黄河母亲的温情孕育出一群善良可爱的人,也造就了一种真挚可爱的文化!它就像一位善良朴实的妇人,没有雍容华贵的饰物,却有着最真挚的心。它不问你来自何方,也不问你要到向何方,因为你来过,本身就是件美妙的事。
出走的人,冷不丁走到了兰州撞见了自己的模样,又匆忙地奔赴下一个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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