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
昨夜做梦,梦到了看戏,梦到了我爹,也梦见了爷爷。
大概在我五六岁时,秋渠十一月初四冬会,那时天已经比较冷了,我已经穿上臃肿的棉衣棉裤,鼻涕虫时而贴在嘴唇上,时而被我猛的一吸又吸了回去,有时趁我不防备,总有一只大手迅速伸过来,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我的鼻子,另一只手扶着我的后脑勺,一声令下,斩钉截铁地说:“擤”,鼻子火辣辣的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峰!咱看戏去吧,给你买新秋裤还有好吃的。”爷爷询问懵懂的我。
“嗯,别骗我。”我仰着脸看着爷爷说。因为我被爷爷骗过,他曾经煮羊肉吃,说羊肉可好吃了,于是往我嘴塞了一筷子油腻的肥肉,我瞬间呕吐了。爷爷吃着可口的瘦羊肉,说这么好吃,你咋吐了。从此,我不敢再吃羊肉,也不敢相信爷爷了。直到我26岁喝了秋渠黑春羊肉汤,才发现羊肉真的好吃。
陪着爷爷步行十几里路来到秋渠,风割着我的皴脸,到秋渠后,爷爷给我买了锅盔,随后来到戏台前,他听戏,我无心看戏,想着新秋裤。
不知过了多久,爷爷说回家,我低声说,还没买秋裤呢。爷爷像是没听见一样,拽着我回家了。
于是,我对人生中第一次看戏没有太多印象,只有锅盔和没有买到的秋裤。
上小学三年级时,小学旁的集市开始逢会唱大戏。每年两次,春天三月十五,冬天十月十五,每年如此,三至五年级时,每年唱戏的几天,学校都要被迫放假,家长领着孩子买衣物看戏。我爹擅长打烧饼,熬丸子汤。每年逢会,爹总是把烧饼摊搭在离戏台较近的地方,因为他是戏曲爱好者,曾经在行政村宣传队工作,拉头把弦,偶尔客串唱样板戏。爹总是一边做烧饼,一边听戏,有时做着烧饼自己哼唱戏曲。买烧饼和喝丸子汤的群众起哄道,“仁义,你要上台,不比他们唱得差。”、“你也上去拉一出儿”,各种怂恿,爹于是叹了口气“不是峰儿他娘不喜欢听我唱戏,我真能唱,都搁着了,唱不了了。”
爹和娘打烧饼,我的主要工作是端着托盘跑着在戏台周围卖烧饼,一毛钱一个,我卖烧饼也是三心二意的,因为被戏台上演员的装扮吸引了。脸谱五彩斑斓,着装精美,时至今日,还梦想着让人给画个脸谱。很多孩子都非常好奇,总想着爬上戏台近距离看看演员和奏乐曲的师傅们,最诱人的是拉二胡的和打鼓的,精彩之处,他们凝神闭目,前倾后仰,好像神游其中。每年戏台上总站着两三位本行政村的“赖人头儿”,把看着戏台,防着十多岁的孩子攀爬上戏台,他们怒目圆睁,吓得小孩子们不敢攀爬戏台,总有几个不怕死的孩子,硬着头皮攀爬,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象征性地被赖人头儿踹了两脚揪了耳朵,满含眼泪,咧着嘴,不情愿地下台了,第二天掉了伤疤忘了疼,继续攀爬继续挨揍。我无心戏台上演员的唱戏,而目暏着这一出戏外之戏。挨揍的孩子憋着一肚子气,他们就钻到戏台子下面,用棍子从戏台板缝隙里戳演员的脚底板。
我时常因为看戏外之戏,耽误了卖烧饼,也会挨爹的训斥的。为了少挨吵,我也研究卖烧饼的技巧,谁家大人扯着孩子,我就盯着谁,家长不好意思不给孩子买烧饼,很多时候,还是能得到爹娘的表扬的。
四五年级时,老师们为了让我们既能看戏又保证学习不受过多的影响,他们总是让我们早一点到学校,并且保证在锣鼓家伙响起前一定放学。锣鼓家伙响起前这段时间,我们保证不走神,不然老师要惩罚的。四年级时,于同兴老师抓住了我们的心理,他说开戏前完成两项任务,一是学习任务,二是跑他家搬砖(因为盖新房),每人搬五十块砖头才能去看戏。我们没有埋怨,反而干得不亦乐乎!要是在现在,于老师的师德考核就是个问题了。锣鼓家伙响起,我和同桌王超,就开始了模仿。“刘三秀带人马离了北京……”、“老拔公…”、“有为王我金殿上观看仔细……”、“西门外放罢了催阵炮……”,我们也假装捋一捋胡须,说着笑着奔向了戏台。
我刚参加工作时,学生帮我抬水搬煤球,学生干得也不亦乐乎,这种做法像是师从于老师。后来,我和教过的学生聊天,谈到帮我干活的场景,学生们说,老师您腰椎间盘突出,还这么用心地教我们,我们帮您干活是应该的,我甚是感动。
爹因为拉二胡和唱戏结交了很多朋友,因为爹的原因,我偶尔也清唱两嗓子。同学说我五音不全,所以,我不敢在公开场合唱戏。爹生前喜欢看河南电视台《梨园春》节目,我和孩子回老家时,若赶上这档节目的话,总是陪着爹看《梨园春》的节目。爹去世前,我鼓励他拉拉二胡,也顺便录下他生前的一些视频,以便将来有怀念他的资料。
很多时候,感觉人生就是一场戏,自己就是一位演员,无论是主角,还是配角,抑或是场务工作人员都要用心饰演好自己的角色。生活工作中,为人处事,绝不能儿戏,更不能游戏人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