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春子挑了二担水,把水缸倒满,还是走了出来。
客堂里说说笑笑的坐满了人。春子妈秋华雨秀为招待来客出出进进的忙个不停。
年初一这一天,春子开始觉得无趣起来,还不如去下塆村找伙伴祥子他们玩。
他走出宅院门,雪秀蹦蹦跳跳地跑着跟了上来。
“本来想留着明天给你吃的,可回到屋子里还是忍不住拿了出来。”
雪秀从口袋掏出一抓饼干来,递给春子。这是她上午在供销社买的饼干。
“好多块呢。”春子接过雪秀手上的饼干,好意地提醒雪秀。
“给你还嫌多呀?”
雪秀故意嗔笑着春子。
春子笑了,要是冬花给一块还不情愿,给二块就得与妹妹抢了,给这么多块饼干,应该和雪秀去走走。
“冬花买了什么?”春子边吃边问。
“她买了饼干发糕煎饼,反正好多。估计要吃好多天哩。”
“好多天?”春子笑道,对雪秀说,“两天就会没了。那都是云子的战利品。云子什么也没买吧?”
冬花的东西藏不住,云子会找岀来占为己有。
“一到镇上,云子和细秀就去找同学玩了。我们分开了,他们到现在还没回来哩。”
“我们去找找他们。一会儿妈问起来,还得去找。回去我把钱给你。”
春子说完,说出最后一句。
“什么钱?”
“你给冬花买东西的钱呀。”
“是和冬花一起的。”雪秀喜滋滋的说,“你留着等开学了,帮我买个日记吧。我要里面有红色娘子军吴琼花的本子。”
……
78)
雨秀过来告诉春子道:“太爷爷屋里有个客人在问你,你过去打个招呼。妈说是奶奶的大侄子,已有好些年没有来往了,今天一早过来给太爷爷爷爷拜年,还带个女儿,说也在中学读书,认识你和冬花。”
雨秀说完,把嘴伏在妹妹耳朵边,看着春子笑着,姐妹俩在嘀咕什么。
“奶奶的侄子?”春子看着雨秀,一时想不起来。
奶奶张明秀是冬塘镇张家塆村的女儿,从春子记事起,认象中奶奶张家塆那边的亲戚几乎没有来往。
奶奶娘家春子一次也没去过,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塆村。有时候在附近时,会有人指着告诉他说,那就是奶奶的塆村。但具体是那一个,就不知道了。因为散落在周围附近的塆村很多。
“奶奶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春子曾经不止一次问过曾祖父。但太爷爷谈及往昔时从不提起奶奶一星半点儿事。
奶奶为什么那么早亡故,而且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可供后人纪念的物品。
奶奶是在周瑞年三岁时过世的,父亲也只是记得奶奶模模糊糊的模样。
从太爷爷口中,春子只知道奶奶叫张明秀,会算帐识字,是旧社会有文化的女子。
奶奶其他情况,就一无所知了。
为什么与奶奶那边娘家的亲戚没有来往?可能是因为奶奶过世太早,娘家人一直对曾祖父和爷爷心存宿怨。
爷爷在五十年代初得知大儿子二儿子牺牲在朝鲜战场上后就变成了痴呆人。冬塘当地人们私下里把爷爷称为“懵懂人”。
一门心思只会闷头干活的爷爷,遇到有人问话也会嘿嘿地笑。那是一副无以言表的模样,说不清到底是高兴还是伤心。
年逾六旬的爷爷就这样在懵懵懂懂的日子里过了二十几年。
来客是一个青壮年男子,戴一顶黑绒毡帽。春子来到太爷爷屋里,看到这个中年男子,脑子里迷迷糊糊有点儿认像。
中年男子自我介绍说是的大表叔,他正在太爷爷屋里坐着与太爷爷说话,身边规规矩矩地坐着一个半大的女孩。这大表叔见春子进来,马上转过头来跟春子说:
“春子,长这么大了。十五六岁了吧?你十岁大生日我来过。已经快长成小伙子了。看到姑爷太爷爷身体好,就高兴了。这是你二表哥从城里带来的烤烟,我们给太爷爷和姑爷送过来孝敬老人,也带二女儿小梅一起过来。她说她认识你?在中学读初一。春子读高中了吧?”
春子告诉他高中已经读了半年。
叫小梅的女孩儿显得有些许笨拙,见春子进来,抬头看着春子笑一下。
雪秀跟着进来,既然是同一中学的同学,说不定自己也认识。但是她只是想过来看一看这个特意要见春子的亲戚,尤其是自称也是春子同学的这个女孩。
雪秀理解作为父亲带着女儿来春子家拜年,无非是方便女儿以后来往。这个女孩比春子小不了几岁,说不定大了以后就会另有目的。她知道在冬塘乡间,一些人家就喜欢亲上加亲,表兄妹或上辈人是亲戚的男孩女孩成年后结为夫妻。
对这个女孩,雪秀既不好奇,也不轻视,也完全没把她当作女同学看,她只是来春子家拜年的一个普通的客人。
因为不想认识,也就不想说话,雪秀在门口瞄了一眼就离开了。
学校同学太多,而且不是同一年级,即使擦肩而过,她们俩彼此都不会留意的谁和谁。
但这叫张小梅的女孩一口咬定她是见过春子,而且还与他搭过话,问过爷爷的事。
学校很多人问过爷爷,因为懵懂的爷爷常在外面闹笑话让人问春子是否真假。对于人家把爷爷痴呆傻样当作猎奇的谈笑,春子是非常讨厌的。
春子没心情与这个突如其来的大表叔闲聊。
曾祖父告诉春子说,父亲调回冬塘当书记后,好多年没来往的亲戚可能也说不上是什么亲戚,往往会突如其来。
“林子也是这么大参军的。一晃眼五年了。”太爷爷吧嗒吧嗒抽着烟,说,“现在家里头出力气的活儿全是春子。”
“太爷爷和姑爷有事让人去叫一声,我们过来就是,要不让五哥派人通知也行。”
大表叔应承曾祖父说。周瑞年在周家“瑞”字辈排行第五,中年男子称周瑞年“五哥”。
“真正做起来也没什么事做。瑞年当了公社书记家里吃了商品粮,不用出工,光是作土种菜也就没什么使力气的活。”
太爷爷漫不经心地说。
“林子今年回家来,让人告诉我们一声,我们请他去过去坐坐。他舅老爷说,林子结婚时我们蒸两坛酒送来。”
这大表叔虽是间隔几年没来,但对周家的情况很熟悉。对周家大儿子林子婚期在即一清二楚。
“林子要是不去参军,春子就轻松很多。怕只是林子也会让五叔安排去城里工作了。春子你说是吧?你哥去参军,家里就辛苦你了。”
大表叔看着春子笑着问。
“我可没想过。”春子回答中年男子说。
他觉得兄长参不参军似乎与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他答应给春子一顶帽子,去年秋天来也没兑现,而且也不让春子戴着他的军帽去外面玩。
和春子谈话,就象自己和云子一样。谈起来的话都不是什么高兴的话,斥人的话倒是听了很多,有时候感觉状似父亲那样咄咄逼人让人畏惧。
和兄长一起难以搭什么话,云子也许对自己也是这样?
所以春子不太愿意和兄长一起,就象云子和自己一样,就是走在一起,一会儿也会跑开找其他人玩。
兄长林子远不如自己和姐姐秋华姐弟间那般随和亲切,就象自己与弟弟云子一样冷绑绑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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