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记

作者: 93322f9fc77f | 来源:发表于2017-07-14 16:26 被阅读455次

    一个看起来身强力壮的人手里拿着一根大铁棒,他一下一下地举起铁棒,重重地砸在墙根阴影中的那个人身上,那个人慢慢地瘫软下去,瘫倒在墙根处。三红绝望地躲在一边看着这一切,在恐惧中用力闭上眼睛,又用力睁开,极力想看清这两个人究竟是谁,可是打人的人是背对着他的,被打的人脸一直被阴影笼罩着。三红看着那个人被一下一下的重击打倒在地,身子瘫软下来,然后那个打人者拿着铁棍向他转过身来。

    可是没等那人转过脸来他就醒来了。

    每次都是在这个节骨眼醒来。

    如果只是梦,不会有危险,三红宁愿晚点醒来,好看清楚那两个人究竟是谁,跟他又有着怎样的关系。从有记忆起,这个梦就开始了,梦中的恐惧和绝望一直延伸,延伸到他从梦中醒来,延伸到他的生活中。这些年来,他一直断断续续在这个噩梦中,拼了命也无法叫醒自己。

    他疲倦地刷着牙,脑子里思考着昨晚又重复了一次的梦。他感到这个梦中的场景越来越逼近他的生活了。被打倒的那个人和打人的那个人仿佛都在看他,等他看清他们。

    还没等他刷完,手机突然响起来了。他迟钝地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吐掉嘴里的白沫,他慢腾腾地转身拿起放在身后洗衣机上的手机。电话里的急切一下子驱除掉了他的一切迟钝。他的声音陡然跟着一急,“姐姐,出什么事儿了?!”

    电话里的姐姐是哭着的,“妈妈去世了!就在昨天夜里!“接下来姐姐说了什么,他已经全部都听不见了。

    回到家的时候,是第三天的凌晨,姐姐正在那里守灵。白纸饰品和白布挂满了整个屋子,他默默无言地跪下来,姐姐拿出一块白布给他披上,换成他在棺前一张张地往烧纸钱的盆里放纸钱。姐姐沉默了很久,却似是有话要说,不住地抬头看看他,张张嘴又停下。最后,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弟弟,我不知道这个时机合不合适,可是我憋不住了。妈妈临走前留了别的话给你。”

    他泪流满脸地抬起头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他不知道接下来姐姐要说的话对他无疑是晴天霹雳。

    “我们不是亲姐弟。爸爸妈妈是拿了三万块钱从人贩子那里把你买来的。”姐姐迟疑了一下,“不过她说人贩子说,你的妈妈去世了。你的爸爸智力有点问题,养不活你,就在你一岁多的时候把你卖掉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姐姐,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妈妈对他的各种好在眼前快速闪过,那个噩梦也突然插进来,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痛苦。两天一夜没睡觉没吃东西的疲惫和虚弱趁机压倒了他。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妈妈的葬礼一结束,三红就按着姐姐的指示找到了邻村那个人贩子家。他本来想报警,但是转念又想,亲自去看一眼再说。

    那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名叫张狗子,歪在一个破轮椅上,似是无力抬起头来,嘴角挂着口水,脏兮兮的衣服被口水打湿了胸前一片。茫然了好久,他好像明白了三红的来意。张狗子情绪激动起来,努力抬了几次头,嘴里哇啦哇啦地说了些什么,最后一句三红倒是听清楚了,那是一句含混不清的,”对不起,饶了我吧。“张狗子儿媳看起来是个很和善的人,她把张狗子说的话翻译给他,大意是,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她翻译出来一个地址给他,说老头说那是他原来的家所在的地方。他看着坐在轮椅上那个不住地在发抖、眼神涣散的老头张狗子,突然觉得,报警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他坐了整整十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中间换乘了三次,在县城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进山。那是一个山村,山上高高低低稀稀落落地坐落着几户人家,每一家差不多都相隔挺远。他一路走一走打听,快到中午时分,才来到一户人家前。这是这山里他一路走来见到的唯一一栋二层小楼,装修得很不错。

    他走上前去,正要敲门的时候,门哐啷一声开了。出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瘦高个子,剃得光溜溜的头简直要发出光来,头顶尖尖的。他觉得似曾相识,尤其是身影,熟悉得觉得就在脑子边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不知道,老头看他也觉得似曾相识,两人互相仔细观察,都在搜肠刮肚地想,然而纯属徒劳。

    “你找谁?”老头把身后的门关上,狐疑地反复打量他。

    “找王老四。”他淡定下来。

    “我就是。”老头的眼里有了很大好奇,他露出一个居高临下的似笑非笑的笑来。

    “我是二十七年前被从这里卖出去的一个小孩。有个叫张狗子的让我来找你。”

    “张狗子!我不认识谁是张狗子!”王老四脸色大变,他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似曾相识,他有着和他一样的眉眼。王老四转身想进屋,门推开一道缝那一瞬间,又住了手,又转过身来,没再继续说话,只是冷淡地盯着面前三红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三红见王老四不开口,继续说下去,“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张狗子为什么让我来找你?”

    王老四沉吟着,他的脑子里在飞速思考,最后他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来,上前一把紧紧拉住了他的手,“孩子,我认出你来了。你是不是来寻亲?我是你叔叔!你妈妈带你离开家,我带着你那疯爸爸找了你好多年!直到几年前你爸爸去世。”

    爸爸去世了!是妈妈带他离开家!跟姐姐的说法并不一致,但是人贩子跟她们说的话,也未必可信。

    所谓亲爸爸的坟就在村口,没有墓碑,荒草萋萋。他心里泛不起太多的感情,倒像是了却了一件心事一般,有种淡淡的忧伤,也有点如释重负。他不知道这个爸爸如果还在,到底要怎样相见。

    王老四并不太情愿地请他进了屋。叔侄相见,除了那一刻的微微激动,王老四显得心事重重。今天是走不掉了。他问可否在这里住一夜,王老四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算是同意。

    周围没有人家,傍晚时分,吃完饭的三红并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就在附近转悠了一下。他不经意间走到了一座已经坍塌了一半的房子前。房子只有两间,是老式的土坯房,但是从残垣断壁来看,这房子当时修的时候应该是很下力气的。墙出奇的厚,足有一尺半。屋顶上一些木头也掉下来了,半个屋顶都没了。

    他站在门口,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突然袭来。他走了进去。只有两间,进了门,从对着门那一间进去,右手边有一道小门,通往另一间。他慢慢地走着,很异样的感觉。走到小门那里,他扶住墙,往里伸出头去,这一幕好像似曾发生过。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梦!那个梦回来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就在他手扶的这堵墙墙根处,站着一个人,一个满头满脸都是血的人,好像是个女人,空洞的眼睛一眼不眨地看向他的方向。她是谁?拿铁棍的人又在哪里?

    他缓缓地走过去,走到墙角那里蹲下。这场景、这屋子构造都和他梦里毫无二致。那个梦到底只是梦还是就是他幼时看到的现实?他突然生了疑虑。

    王老四老伴已逝,儿女都不在家。晚上睡觉前,他再三检查了环境。他心中的不安在进入这一片之后就没有消失过。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那个梦又回来了。他站在那间屋的小门口,背对着他的那个人身影特别高大。那个人狠狠举起铁棍,朝墙角处的人重重地敲过去。砸在了脑袋上。那女人身子晃了一晃,却扶着墙站住了。手持铁棍的人又举起来,再次砸过去,一下,两下,三下,他数不清砸了多少下。他想喊,可是嘴被人捂着,他想跑过去保护那个女人,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不能动弹。他第一次在这个梦中感到锥心的痛苦。拿铁棍的人就要转过身来了。他屏息等着那张脸转过来。转过来了!是王老四?他突然醒来,在惊惧中猛地坐起来,只是梦而已。

    那个人是王老四!那个女人又是谁?他为什么为她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苦?王老四杀了她?梦可靠吗?

    正这么思考的时候,门上突然有了动静。他轻轻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有人在悄悄地拨门锁。他想起自己的包,在县城那里因为听说这里山脉极广,担心会在野外过夜,他备了一钢质双节棍。他蹑着足过去,拿了双节棍在手,悄悄地守在门后。

    门开了!一个人影侧身进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双节棍套在对方的脖子上,死死地从背后勒住,那人手里掉了什么东西下去,响起清脆的金属着地声,举起双手来扯脖子里的双节棍链子。实力悬殊,对方根本动弹不得。他这才腾出一只手,在门边摸索着开了灯。倒也没出意料。是王老四。

    被制服的王老四突然泄了气,老泪纵横,“我是你亲叔叔。我跟你爸爸是双胞胎,只不过他两岁上生病发了烧,成了傻子。你爷爷奶奶花五千块钱买了个傻媳妇给他,我看她虽然傻,可是长得漂亮,也骚扰过她。谁料你那妈生了你就不傻了,慢慢好起来了。然后你爷爷奶奶也死了。死了没多久,我在县城被人设套,赌输了两万块钱,被黑社会逼得走投无路,刚好张狗子过来找我,说有人想要买个男孩,愿意出两万块。我就打起了你的主意。我不想杀你妈的,我还舍不得呢。可是她看你看得紧,我也没办法。”

    泪水模糊了三红的眼,“你砸死我妈的时候,我是不是在旁边?”

    王老四哭出了声,“是,你刚走到那个门旁边,张狗子把你抱住了,捂住嘴了。”

    三红浑身哆嗦,“没人报警吗?你们为什么活得好好的?”

    “你爸傻,你妈来历不明,我跟人家说你妈带着你跑了。没人追究。你饶了我吧,我一把岁数了,也活不了多久了,求求你饶我一条狗命吧。我好歹也是你叔叔,说不定你还就是我的种呢。不,你就是我的种!饶了你亲爸爸吧!”王老四趴在地上拼命磕头,他的手脚都被绑着,起不来。

    三红沉吟着,没有说话。良久,他走过去,捡起王老四的刀子,朝王老四走过去。王老四吓得往一边滚过去,“亲儿子呀!你杀了我可是要坐牢的,你还有弟弟妹妹呢,他们可是会报警!”

    三红趴到他脸上,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说我要杀你?我可是学法的。我给你这个老东西放放血。你可千万忍住了别叫。让邻居听见了报警那你可是活不了了。我不杀你警察也不能放过你。”

    他捏住他的嘴,使他叫不出来,把刀子伸进去,转了一转,然后腾出一只手把自己的两只臭袜子够过来塞进去,然后捏住他的左边耳朵,举起了刀,……。

    最后,他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王老四,拿出了电话,拨了110。

    第二天,警察在王老四家的梯田里,翻出来一副尸骨。王老四和三红是一起被警察带走的。前者缺了个耳朵,嘴里说不出话,全身上下血迹斑斑,不过好像并无大碍。后者脸上则带着奇异的笑。

    比恐怖小说更恐怖的,是很多女孩面对的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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