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

　　晓芬，你妈讲你在上海的一家外企做管理层，很厉害呀，跟小姨说说你现在工资多少呀？

　　晓芬，你表妹上周刚生二胎，是个男孩，到时候记得带男朋友来舅妈家喝满月酒！

　　男朋友？晓芬，你什么时候有对象了？做什么的？快发个照片给二姨看看！

　　是呀，男方哪里人？在上海有房吗？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你妈可是盼这天盼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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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罗晓芬早已面色铁青，罗玉琴赶紧起身将厨房煲好的汤端上了桌。来来来，尝尝这个汤，我专门到乡下别人家里买的老母鸡，放了红枣和天麻，滋补得很！晓芬，来，妈妈给你乘碗汤。

　　妈，请你以后不要跟家里的亲戚乱讲我的事情。罗晓芬恼火地起身离开了餐桌。

　　砰——关门的声音差点没将天花板上的腻子震下来。

　　啧啧，怎么就不高兴了？晓芬这脾气估计是遗传她老爹的，晓不得有多火爆，姐姐这些年把她拉扯大着实不容易。

　　孩子大了，自己有主见，我们做大人说多了她难免觉得烦躁，吃饭吧，等会儿汤都凉了。罗玉琴叹了口气，继续舀着汤。

　　今天是罗玉琴五十九岁生日，因为罗玉琴早年离婚，女儿罗晓芬在上海工作常年不在家里，所以娘家人每年都会过来给她庆生，而每年的这天女儿罗晓芬也会特地请假回来。

　　记得晓芬刚毕业那几年，家里的高铁还没通车，机票贵她舍不得坐，每次都是半夜坐着绿皮火车赶回来给我过生日，十几个小时车程，她还会提前准备好生日礼物，你看这个银镯子，就是她毕业后第一年回来给我过生日时送的。罗玉琴一边喝着汤，一边和姐妹们闲聊着。她很爱惜那个银镯子，只有重要的日子才会戴上，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崭新。

　　她继续说着。

　　这两年晓芬工作更忙了，我生日她都是上午飞回来，下午又急急忙飞回去，也没时间准备礼物了，索性就直接拿钱给我用了，哎，我退休金够用，其实也不缺钱。虽然现在女儿每年还是会一如既往回来为自己庆生，但在罗玉琴看来，却和以前的那种感觉不一样了，想到这里不免有些伤感。

　　哎，现在这一代的孩子啊，都自私的很，做事情完全不考虑家长的感受，你家晓芬还知道回来给你过生日，我家晓磊都两年没回家过年了，更别说给我过生日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说话的是晓芬的二姨，她也是一脸无奈。

　　午饭过后，家里的客人都陆续离开，罗玉琴收拾打扫完，见晓芬房门依旧紧闭，怕她饿着，便去喊她出来吃饭。

　　晓芬，大家都散了，妈给你留了汤，饭菜也在锅里热着，出来吃点吧，是妈不对，以后不跟人说你的事情了！罗玉琴在门外喊道，她说每一个字时都格外小心，怕声音太大晓芬听了有抵触情绪，又怕声音太小晓芬没有听到。

　　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晓芬房里有任何动静，罗玉琴只好独自坐在大厅沙发上，看着一档祖孙亲子互动节目打发时间。担心打扰到女儿休息，罗玉琴将电视声音调得很小，甚至都听不太清楚说些什么，但当她看到电视里小朋友与爷爷一起玩耍的欢快场景，脸上也会跟着流露出慈祥的微笑。

　　“胡椒煨姜菜、煨糯饭、煨鸡腿、烤蛋……”

　　外头传来一阵吆喝声。

　　妈妈，我要吃那个！一个小女孩嚷嚷道。

　　好，妈妈给你买！小女孩的妈妈回应了一句。

　　大伯，等我会儿。罗玉琴起身走到阳台，朝楼下推着三轮车的老爷爷招呼了一句，便穿着拖鞋匆匆下了楼，她想到晓芬非常喜欢吃煨鸡腿，便买了一份。

　　估计孩子这会儿气也消了。罗玉琴欣喜地捧着煨鸡腿上楼回到家里，准备再喊喊晓芬。

　　罗晓芬正在屋里聊电话。

　　真的，迫不及待啊！我晚上就回来，闺蜜几个一起聚聚，商量一下国庆的出游计划。我妈啊，她一个人在家里挺好的，反倒是我每次回家心里都堵得慌，你是没看到我那些个亲戚，每次都问这问那，三句话不离找对象，动不动就要催婚，好像我不找对象不结婚碍着他们似的，我现在一个人过不也挺好的，他们瞎操什么心呢？烦死了，以后没什么事情我也不想回家了！

　　听到晓芬话，罗玉琴的心就像被一块重重的石头压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此时罗晓芬突然打开了房门。

　　妈，你……罗晓芬一脸诧异。

　　哎哟，外面风可真大。罗玉琴赶紧别过头擦了擦眼角的盈泪，将装好的煨鸡腿递给晓芬。

　　妈给你买了煨鸡腿，趁热吃。

　　晓芬一愣，然后看着罗玉琴尴尬笑着摇了摇头。

　　妈，我都三十多了，您还把我当小孩呢，这太油腻了，容易长胖，我还是不吃了，您自己吃吧。晓芬走到大厅，慵懒地坐在沙发上，调换着电视频道，顺便将电视的声音调大了些。

　　哦……罗玉琴将煨鸡腿小心翼翼放在茶几上，然后默默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晓芬。

　　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原来晓芬都已经这么大了，晓芬打扮得很精致，如果在大街上碰到不仔细看，罗玉琴估计都认不出来那是自己的女儿。

　　妈，鸡汤你是不是给我留了？晓芬突然看着罗玉琴问道。

　　啊？留了的，妈给你端过来……罗玉琴刚才有些恍神，听到晓芬说鸡汤，她便赶紧起身进了厨房，乘了一碗鸡汤端出来。

　　哎哟，忘记拿汤匙了。罗玉琴将鸡汤稳稳放在晓芬面前的茶几上，又赶紧进厨房拿了一根汤匙递给晓芬。

　　晓芬一边看着综艺节目，一边品尝着碗里的鸡汤。

　　味道还行吗？罗玉琴紧张地盯着正在喝鸡汤的晓芬，小声问了一句。而罗晓芬盯着电视屏幕看得很专注，似乎没有听到罗玉琴的问话。罗玉琴苦笑了笑，便不再问了。

　　刚过晌午，罗晓芬便匆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妈，我走了，你自己在家保重身体，有事给我打电话啊！

　　晓芬，你这就走了呀，路上小心，自己也保重……

　　聚少离落，每次分别，作为母亲，罗玉琴难免不舍。

　　晚上还约了朋友在上海聚餐，您别下楼送我了，我叫的车就停在楼下。罗晓芬朝罗玉琴挥了挥手，匆匆下了楼。

　　晓芬，国庆节没事就回家啊，妈给你做好吃的！虽然知道晓芬国庆节应该不会回家了，但罗玉琴还是念叨了这么一句。

　　知道了，妈，我走了！

　　晓芬戴上墨镜，朝家里阳台上的罗玉琴挥了挥手，然后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开走了，只剩下罗玉琴独自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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