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于我

作者: 长河纪 | 来源:发表于2023-08-16 23:35 被阅读0次

    我想写点文字的念想萌生已经好多年了,但一直不知如何下笔。因为接下来我要写的是我的祖父。

    祖父读过书,可以说是自学成材。听奶奶说应该是小学毕业。那个年代各方面条件有限,瓶颈,没有考取更好的功名,这或许是一直遗憾的,以至于从我记事起,总能看见祖父要么是走到哪,腋窝里书本夹到哪,炕头上,炕桌上,火炉旁。

    更让我难以忘怀、激励我的是每本书的扉页上都写有遒劲有力的钢笔字《朱子家训》“一饭一粥,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这也作为他老人家治理家庭和教育子女儿孙的座右铭。

      即是小学毕业,当然是功名道断。怎么办呀,生活还得继续,养家糊口是责任,也是义务。当然祖父是不服输的人,不认命的人,一直没有放弃读书,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村里小学招聘民办教师,毫无悬念,祖父榜山有名。

    这一干,就是30多年,前几年,教育部和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为祖父颁发了“乡村学校从教30年教师荣誉证书”,这是对祖父从教生涯的积极肯定,也使得我们家引以为豪,念念不忘。

        1988年,我们家命运的齿轮开始悄悄转动。这一年开始,我们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祖父从民办教师转正了。

    听奶奶说,祖父知道有这么个机会,发扬了只要有一丝希望,也要尽百倍努力的这个劲儿,白加黑,五加二,九九六的学习,苦心人、天不负,优异成绩转正。但也因劳累过度加之营养不良,一出考场就晕倒了。当年生活条件有限,祖父是怀揣了一个玉米窝头进的考场,尽管这也是日常的家常便饭。

    即是转正了,生活条件也就明显改善了。1988年,家里也开始扬眉吐气了,为了尽可能给家里创造一个不那么不堪的生活环境,十里八乡附近村的人都知道我家有台黑白电视机,成为村里拥有三台电视机之一的一份子。这在当时是不得了的。当然,现在忆起往昔,令母亲一直挂念于怀的是祖父当年为了买电视机,把她和父亲结婚时亲朋好友们随的份子钱也拿走了。

    后面,因为有祖父这样的主事人,家道渐丰,但是祖父生活一如既往的俭朴,自奉甚薄。到现在也如是,好吃的好喝的总是留给大家,自己还是舍不得吃一口。

    即是读书人,就免不了有个光宗耀祖的崇高理想。明显的,儿女是指望不上了。怎么办,这不有孙子嘛。全部理想梦想加诸于我,打我上学起,对我的学业事必躬亲,严格有加,拳脚相加、书本上脸是常有的事儿,这也是我到现在仍然害怕祖父的原因,可谓又敬又怕,敬畏。

    上初中时,正处于青少年叛逆期,祖父往左,我就非得往右,“指哪不打哪”,不听老人言,吃亏在当下。当年,初升高没戏了。复读的时候去了一家离家30公里的学校复读,住校,想着总算脱离掌控了,自己也放开了,彻底地“堕落”了。

    大约是初秋的一个周末,我在校园里瞎逛,突然看见一位老人骑着自行车往我这个方向走,近了一看,原来是我那可爱可敬可畏的祖父。30公里的土路,当年不好走啊,翻山越岭、沟壑不平,坑坑洼洼。黄土路上面铺一层石子,就是条条大路通罗马的公路了。祖父就是这么亦步亦趋,骑一会儿、推一会儿的来给我送一周的口粮来了。

    当年想着,其实大可不必费如此周章,学校有食堂,在食堂吃不就行了,钱给的多多的就好了。现在看来,那是好长时间不见隔辈亲老人对孙子的想念,是不远骑行的疼爱,更是望孙成龙的期望。希望小辈能懂得良苦用心的循循善诱。

    人生有很多部,贵在那几步。高三对于一个人、一个家庭来说是至关重要的,高三,我即将毕业的那一年,祖父也从教师的岗位上“毕业”了。

    祖父“毕业”了,又上岗了。为了我高三能够更好地学习,吃好喝好,祖父又在我学校附近租了房子,成为了陪读大军的一员。60岁的祖父,不擅做饭的祖父,煎炒烹炸闷溜熬炖样样信手拈来,成为了“大厨”, 往事历历在目,总有一种力量让人热泪盈眶。

    可怜天下家人心,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祖父的坚持下,我考上了大学,开始了新的学习。一往已毕业参加工作10年了,有一口轻松的饭吃,业立家成。

    每每想起,没有祖父的谆谆教导和循循善诱,哪有我的今天啊!工作的地方离家1500多公里,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可以和祖父随时视频通话。当然,祖父也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教导我要好好工作多奉献,好好爱妻子儿女,要有责任有担当。

    有时候,我的那些梦和他也并不相干,梦到的一些事,他不可能在场,就是不知道怎么掺合进来了。

    祖父今年7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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