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玲是个苦命的女人。她六八年生的,属猴。
现在的她,浓厚的短发染成暗红色,栗黄色短呢大衣,红坤包,描眉,高鼻梁,近五十了皮肤还较白晰润泽。她说起话较快,目光流盼。一点儿也看不出她是个有苦命经历的人。
她是乡下人。几岁时父亲去世后,母亲把她和哥哥,弟弟撇给爷爷奶奶改嫁了。她从小干家务农活。
十九岁那年,从没出过门的她一个人到了车站,准备去外地叔叔家,她的噩梦从此开始。在车站转悠的一个女人畈子盯上她,骗她说与她同路,上了车后,与另外两个男人把她骗到了河北邢台市的一个偏远县城的乡下。等她明白过来,已被关起来,以1600块钱卖给了一户人家。听她说,那个地方很穷,有很多人家娶不起媳妇,就掏钱从人贩子手里买。她去了不久,邻居家也买了个湖北的女娃。
那户人家穷得很,三个儿子几乎穿一条裤子。她当了二儿子的媳妇儿。大儿子是个侏儒。开始她也哭闹逃跑,可没用。她丈夫凶暴得很,总是打她,有了孩子也如此。听她讲,有一次挨打实在受不了了,就喝老鼠药。幸亏发现得早,抢救过来。"那次(抢救)花了好几千块"她心疼得说,"在医院他说回去饶不了我,可回家后也没怎么样。"她略带笑容地说。
邢台那个地方穷得很,刚去时,根本不如老家,就吃棒子面(玉米)。个把月赶趟集,花上五块钱。
她想家想得很。后来有了儿子和两个女儿后,她男人家看得松了些,她才和老家人联系上。听她说,经过当地部门和外地的努力,许多被拐去的外地妇女被解救。可她舍不得孩子,一直留下来。
可她男人照常酗酒,打得她鼻青眼肿。终于她忍不住,带了小女儿,逃回了老家。再也不敢回去。一怕再挨打,也怕回去后再难逃回来。从她逃走至今十五年了。
她讲这些时,我能看出她眼神脸上不易察觉的痛苦。从她的语气中仍能感受到她的恐惧。不过,说起逃回来后的事,她的神情语气轻松开心多了。她有些自豪地说自己已不住村里,早已搬到镇上与妹妹一起住。我问她又嫁人了没有,她说没有,一直带着小女儿,还帮妹妹带孩子。
我猜测,既使有人想娶她,一听她外地男人那般凶狠也只好作罢。她说中间曾偷偷回邢台一次,没敢进她男人的村子,住在朋友家里。她说那地方的村里,乡里的,县里的部门,根本不理睬外地嫁过去的女人,要办事,一定要家里男人去。我猜测她可能去问过离婚或迁回户口的事,但没有办法办成。
她很自豪地说自己的哥哥在镇上做生意,弟弟在镇邮局上班。自己的儿子在新疆到俄国的列车上上班。还兴致勃勃说儿子结婚回自己这边摆酒时,带了几十条从俄国带进的香烟,说那边的香烟便宜。
我问她和她男人还联系不,她说只是两个女儿和唯一的儿子在中间联系。她听说她男人还是酗酒,赌钱,还经常打那侏儒的哥,因他哥性子直,上个月脸都被鞋底子打青了,吓得在外面十多天不敢回家,最后饿昏倒了。她儿子听说后,专程把他从邢台接到她家。她说他刚来时身上又脏又破,她花了几百块给他买新衣服,让他理发洗澡,让他住了个把月,前几天儿才送他回去。
哎,这个女人自己已够苦的,却还实心实意帮衬曾欺负过自己的人。
她还略带炫耀地告诉我,去年她专门去了北京,去了毛主席纪念堂和天安门广场。这些年的苦难并没让她消沉,她还有着自己的向往。这不,下个月她要去黑龙江的某市参加小女儿的婚礼。完了准备去新疆,儿媳妇儿快生了,她要去帮着带孙子了。
多么好的人啊,都快五十了,为了子女却还四处奔波,不辞辛苦。我只能祝福坚强的她身体健康,开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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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