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白桃吃惊地重复我的话:“大人,您和帝君……去了瑶池?公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脑海里不停盘旋着两个声音,一个是崇冥在灵霄殿对玉帝说“那孩子随着那次的过失而去了”,另一个是王母对我说“这里没有你的孩子”……两个声音交错着,几乎要将我的脑袋炸开……
“啊——!”我狂吼一声,试图散去脑海中不停反复的声音,紧接着一掌击碎了手边的矮桌,整个人跳下胡床冲到寝殿床前,拉开一层层包围着的人群,将崇冥从床上抓着坐了起来,拼命摇晃着。
“你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他是我的孩子!你凭什么……凭什么说他没有了?!”
崇冥被我晃得醒了过来,推开了我身后一群企图将我拉开的手,紧紧地将我搂在身上,锁住我的双手,我只能将手指用力抠在他背上,发泄着我的愤怒。
他隐忍着疼痛一言不发,只等我从嘶吼慢慢平静下来,可平静并不等于原谅,我只是累极了,抽泣着瘫软在他身上,任凭几只手把我带离了那个房间。
我又梦到了生产时的痛楚,呻吟演变的嘶吼,躺在产床上想要竭力摆脱的彻骨之痛,和那孩子洪亮的啼哭声,曾在无数个夜里重复折磨着梦里的我。
我守不住那股被解封的驱魔灵力在体内流转,只得尽力压制因恨意而来的煞气,尽力平复,好让两股气息的对撞不至于太过剧烈。
昙华宫椒房的味道与昙花香气混在一起,温暖又饱含爱意。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盯着眼前漆黑的架子床板,尽可能地让呼吸均匀平静,才不会被血脉沸腾的感觉摧毁理智。
我努力地说服自己,一切都是一场梦境,梦醒了,我不曾有过那个孩子,他死在了灵霄殿,他从没来过幽冥,也从未啼哭过……
但我骗不了自己,一切都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我问孟婆,是否可以给我一碗汤药,让我忘记这一切。她说,孟婆汤本就是人类向神求的一种应对懦弱的药,因为太深远的记忆对于灵魂而言是一种负担,但真正能够面对记忆的灵魂才能够永生。记忆,本身就是一种勇气。
崇冥的元神并没有完全聚合,大抵还是以碎片的形式存在,直接导致他总是在睡,却死都不肯回兜率宫。整个幽冥没人敢惹他,我却知道他只是为了留下牵制住我,于是便像从前一般,带着他回了十一殿,一边处理公务,一边照顾他的一切。
看到帝君重新回来,加上人人都知道玉帝为鬼帝和方大人赐了婚,尽管鬼帝醒着的时间微乎其微,幽冥上下依然是一派喜气洋洋,有人开始筹备婚礼,有人开始准备贺礼。一向肃穆幽暗的地府之域,一时间变得热热闹闹,生机勃勃。
这似乎是我曾经渴望看到的景象,早在得知怀孕的那一刻,就在期盼这亿万年不见天日的幽冥大地可以透进一束生的希望。但眼前的一切,似是而非,我却不知该如何笑纳这看似花好月圆的一切。
我照常打理着崇冥的一切,他常常几天醒来一次,我却要每天为他擦身、匀面、梳头、更衣,这是他从小的习惯,我从前只说这是些穷讲究的臭毛病,却慢慢被他感染,习惯了清爽干净的他。
可如今这一切做得既认真又程式化,我清晰地感觉到心里缺失了一块重要的东西,却始终找不回那是什么。
他醒着的时候,我们之间依旧温柔。他曾问我,会不会因为孩子的事而怪他,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只说孩子是安全的就好,他似乎想要拉过我的手抱抱我,我却说小厨房灶上煲着汤,借故走开了。
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关于孩子的任何事,只为控制体内的煞气不与灵力相冲。与此同时,也尝试着控制那股灵力在周身的运行,慢慢收获了一些要领。
我试图找寻在灵霄殿里击倒那盏宫灯的感觉,似乎煞气与灵力结合,能使力量更加强大,可摸不到门路的我不敢轻易尝试,只想等灵力更自如些时再考虑这个大胆的试验。
当我已经可以将灵力短暂聚集在掌心,我做的第一件事,是到崇冥的床前,尝试用灵力复原他的元神。原因很简单,既然灵力能使受损的灵骨瞬间愈合,那么它应该有很强大的治愈力,即使这力量对崇冥无用,他是天族之身,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伤害。
可我还没出手,他便醒来了,见我将手附在他元神的位置上,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惊恐地望着我问:“你在做什么?”
我摇了摇头,将刚刚调动的灵力按捺回去,有些慌张地说:“没什么,想看看你恢复得怎样了……饿了吧?我去帮你传膳,有你爱吃的鱼羹……”
“回来!”
我刚起身,便被他叫住,我转过头,他已经下了床,站起身来,俯视着比他矮了一头的我,同时抓起我刚刚附在他身上的手,举到我面前,面无表情地问:“你想干什么?你刚刚撒谎了。”
我忽然有些释然地笑了,吸了口气,将灵力运行到掌心。一团金色的光芒在手里升腾起来,我望着那团光芒说:“我想试试看,这团能让我的灵骨和伤口瞬间愈合的力量,能不能让你的元神也愈合起来,”说着,我抬眼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以为呢?”
他眼睛里的防备忽然消失,有些羞愧地握住了我刚刚被他举起的手,我已经习惯了不气不躁不动声色的情绪,尽管十分清楚他刚刚是在怀疑我企图伤害他,却依然平静地抽出了手,离开了房间。
我叫白桃给崇冥传膳,一个人去了阴兵大营。王仲见我只身前来,以为有秘密军机需要处理,我却叫他带我去了伤兵的营帐。
营帐里尽是些在训练中不小心摔伤割伤的阴兵战士,也有些是在战斗中伤残的兵士。我挑了个从马上跌下,手臂受伤的,叫人拆了他的包扎,用灵力附在他手臂的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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