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爱情

 

为了爱情

  说实话，写这篇文章之前，我的眼里一直是蓄满泪水的。可能，我本身就是个充满感性的人，总是以感官刺激来引导思维的跳跃性，过度的以直接的方式去表现内心的感触，这是好事，更是坏事。

  ——题记

  1.去年秋天的一个午后，经朋友介绍，我来到了一家美容院做肩颈护理，职业病，反反复复好多年了，虽然不是很相信此类形式按摩推拿的疗效，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还是去了。

  这家美容院开业不久，老板夫妇很年轻，也很干练，据说在一线城市做这一行有若干年了，近来才回乡发展的。一楼是美发部，二楼是美容护理部，带着些许疑虑我来到了二楼。

  进入房间，已经有位大姐在做面部护理了，看到我进来，正在忙活的一位穿着工装的美容师，急忙亲切的向我打起了招呼。

  “姐，你来啦！我是王郁，以后你的肩颈护理就由我来为您服务”，说话的姑娘略显苍白的圆脸上挂着一双乌溜的大眼睛。

  “哦！谢谢啦！”我冲她点点头。

  她拿起一个精致透明的小圆杯将混合的中药油，精油兑在里面，充分搅拌调和后，用手掌心抚在我的肩颈部位开始顺着穴位揉搓按压。

  她的手法适中，我没感觉到皮肤被挤的疼痛，相反，偶尔还会传递那么一丁点的放松和舒服。

  屋内静悄悄的，先前的那位大姐已经离去，暂时就只剩我和她了。

  “姐，你要是哪里被我捏的疼痛了，就赶紧吱声，我好及时调换手法”，她适时的打破了空间的沉寂。

  “没事，你随便按，挺好的”！我伸了伸懒腰。

  “你做这一职业多久了？”我没话找话的问着。

  “大概有三四年了吧！一直很喜欢，再加上要带孩子也出不了远门，所以就选择在这里做了”。

  “你都有孩子啦？”我惊奇的抬头看着她明朗的脸庞。

  “我结婚早，儿子都读小学了！可能天生长了一张娃娃脸吧，所以显得年龄小一些”，她平静的口吻，让我不由得又抬头多看了几眼。

  “干这行不错，现在的人都注重养生保健，美容师的发展前景无可限量”，我真诚的与她交流。

  “谢谢姐对我们的认可，我已经通过专业的技师学院培训，该考的证件，也全都拿到了”，她腼腆的对着我笑了笑。

  “哦！是吗？原来我遇到了一位专业人士，挺幸运的，那你可得好好给我按按了”，我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屋子的中央。

  “应该的，姐。”然后，她就没声了。

  45分钟过的很快，一个疗程到此结束。

  2.  十天后，按照预约我又来到了美容院，做第二疗程的理疗。

  径直上楼入室，我看到王郁的身边站着一个小男孩，和她很像，我想，这应该就是她的儿子吧！

  “快，下楼玩去，来顾客了”王郁吩吩咐着小男孩。

  男孩极不情愿的撅着嘴巴，磨叽着慢慢吞吞的跨出了房门。

  “这是你儿子？”我还是没忍住。

  “嗯！今天是星期天不上学，孩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所以就带他来店里了。姐，你先坐，我马上就准备好了”她明显的有些着急。

  “哦！没事，不用急。你上班带着孩子，那你家里其他人呢？”好奇心促使我继续了心里的疑问。（郑重声明:我绝对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

  “我老公在外地打工，婆婆八十多岁了……”听得出，她语气里的无奈。

  说话间，门外隐约传来了“趟趟趟”的上楼声，“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了！

  “妈，我要玩手机，楼下没有小朋友，没人和我一块玩”小男孩跑到王郁跟前，抱着她的腿，闹起来。

  “赶快走，别闹了，别影响妈妈工作”，王郁推开了儿子箍着的双手。

  或许是用力过猛，一个重心不稳，小男孩倒在了地上。

  “哇”的一声，小家伙大哭了起来。

  “快，先哄哄孩子要紧”，我连忙起身扶起了小男孩。

  鼻涕眼泪糊满了一脸，在我的安抚中，小男孩渐渐止住了哭声。

  王郁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塞到儿子手里，孩子就是孩子，半秒不到又活蹦乱跳的喜形于色。

  “唉！”王郁深深的叹了口气。

  也许是情绪低落，也许是心情黯淡，她长长的黑睫毛上笼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孩子嘛！尤其是男孩，正是“淘”的年龄，我家儿子也一样，成长的过程嘛，长大了就好了！”我紧接着说了句。

  “姐，你说的没错，是我这个当妈的不好”，她的喉咙已经有了哽涩。

  “别想多了，每个妈妈都一样”。我及时缓解着这半会儿的尴尬。

  “听口音，你好像不是本地人？”我转移着话题。

  “我是邻省嫁过来的”她的情绪已渐渐平复。

  说着话，“手劲儿”还是没停。

  “是吗？你和你老公是自由恋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抽着了，怎么肚子就会有那么多的问号。

  “是自己谈的，我肠子都悔青了！”我惊愕的重新审视着她。

  “我们家是书香门第，姊妹三个，我是老大，我学的是服装设计，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西安的一家大型制衣厂；我妹是研究生毕业；我弟本科生；我家条件相对优渥，从小也没受过什么苦，也不知道什么是生活的艰辛与困苦……”她顿了顿，我感觉到她正在游离的手指突然间有了稍微的颤抖。

  “那你现在怎么会？”我张大了嘴巴。

  “姐，你不知道，人有时要是范“迷糊”了，傻得连自己都想狠狠地抽自己一个嘴巴，尤其是女人……”

  3. 沉思片刻，记忆的闸门如泄洪之水蔓延，王郁在未停歇的手部按摩下开始了对我的讲述。

  “大学毕业，刚刚参加工作，涉世未深，有天晚上下班后，硬是被同学拉拽着去厂外的露天舞池，就是在那里认识了老公，可能是人生地不熟的缘故，他的甜言蜜语很快冲击了我情窦初开的心房，“为了爱情”我放弃了工作，同他回到了靠山的老家……”。“为了爱情”这四个字在她嘴里“咬”的很深，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单个儿蹦出来的。

  “等等，”我打断了她。

  “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辞掉工作呢？工作与谈恋爱不冲突呀！”我不可思议的望着她。

  “姐，你不明白，当年的我，为了所谓的爱情，简直是傻的脑袋冒烟，情人眼里出西施，有情饮水饱，他说一我绝不说二，他大我很多岁，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但我父亲一直在耿耿于怀，认为当年是我的年少无知，才被他给骗了”。

  “那你年龄小，不懂事，你家里人呢？你父母不想方设法阻拦吗？”

  “父母什么苦口婆心的话都说了，关键是我什么好话也听不进去，所以说，要怨也只能怨我自己活该吧！”

  “老公没念过什么书，从小就没有父亲，是老母亲一手拉扯大的，家里就两间土房，兄弟四个，穷的叮当响，他排行老幺，最大的哥哥和我父亲的年纪都一般大了，但是我就若中了邪般，誓死不渝的要跟着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她的语调却出奇的淡定。

  “为了挽留我，父亲什么招都驶过，他们越是反对，我越是着了魔的坚定，鬼使神差般铁了心的跟定了他，最后，父母亲在毫无办法的心碎中做了让步，答应我可以跟他举行婚礼仪式，但坚决不能领取结婚证，两个门不当户不对结合在一起的家庭要是过了这股新鲜劲，起了矛盾，至少我还有个退路，可我还是不听，偷走了户口本，悄悄地领了结婚证，想想，我的书也是白念了……”说到这儿，她叹了声气。

  “我的婚礼没有娘家人，我的月子没有娘家人，夫家四面环山，高低不平的过山路，冬天，家里没有暖气，冷风飕飕的直刮进门缝；夏天，洗澡的地方也没有，晚上端个小盆稍微的擦洗下；厕所是里面随便挑个坑，再用树枝扎个简易门，一家老小，男女老少通用。这些，我从不敢告诉娘家人，一来怕他们担心，二来，我也有可怜的自尊。”

  “那你都是怎么适应的？”我问道。

  “坚持吧！自己选的，咬牙也要挺住，更何况有了儿子。”

  “你没想过“走掉”吗？”我试探着。

  “刚开始那几年没想过，后来想走却走不掉了！”她苦笑了声。

  “慢慢的他的惰性暴露无遗，我们的思想观念，价值观念截然不同，我让他走出大山，靠双手和力气勤劳致富，他说我好高骛远，嫌贫爱富；我尝试着召集相邻的一帮姐妹制作手工艺品 ，她说我累死活该，都是自找的；更可怕的是他的骨子里延袭了“打倒的媳妇揉倒的面”这样的封建糟粕，终于在一个风高月夜，我逃回了娘家，看着身心俱疲的我，父亲为我写了诉状，递交法院，起诉离婚。”

  “那孩子呢？怎么办？”我再一次中断了她的叙述。

  “在宣判的前夜，我犹豫纠结，一直在哭，父亲说，你放心，只要能离婚，孩子我和你妈帮你养大成人，话音未落，母亲递给了我两个日记本，我一翻开，便泣不成声，那是父亲写的，全是我出走的那段日子，他们昏暗的天空和他内心的自责与不舍，他竟然背着我偷偷的跑到夫家悄悄地观察我的生活，那种锥心的恨铁不成钢，一字一句，犹如针扎般刺痛着我，那刻，我痛下了决心，婚，非离不可……”

  “开庭了，对面的被告席上，我看到了衣衫褴褛的儿子，泪如雨下，我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情绪彻底的崩溃，发了疯般，奔向儿子，最后，父母向我妥协，我向儿子妥协。”说这段话的时候，我仔细的关注着她的表情，仿佛那种被揭的伤疤再次愈合的镇定，只是我，只是我，听着听着，已然哽咽。

  “没办法，这就是命！现在我什么也不想了，只要能好好的陪儿子长大，虽然我辛苦点，挣的少，但心里踏实。娘家人还会时不时的帮帮我，现在要是没什么事，我也不常回娘家的，以前的同学和朋友一个个的都过的比我好很多，我也不想再见到她们，你不理解，心里的落差，要好长时间才能平复的”，她讲完了，我却陷入了沉思。

  “你还相信世间有美好的爱情吗？”我问她。

  “我不知道，没想过，我只知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要是没遇到他，我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我的人生一步一步肯定会是另一个样子的，唉！悔之晚矣！这场婚变，唯一的改变，就是我们走出了大山，在县城租了房子，让儿子有了个更好的受教育环境。破镜重圆，再好也有裂痕，尽量协调吧！”

  4. 一次奋不顾身的理想中的“爱情”，勇敢的击败了生活原有的轨道，爱情很美，却很沧桑，祝福王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