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落(八)

作者: 午星 | 来源:发表于2019-08-15 19:26 被阅读3次

    月尘立在原地,他真切地看到了陈绪,也真切的听到了那种声音,可是却转瞬即逝了,他有些恐慌,惊奇着总是站在石头上产生不可思议的幻觉,他去问玲晶有没有人在叫他,月尘期待着玲晶的回答,玲晶说没有听见,更加剧了月尘的恐惧,他是无论如何都会恐惧的,因为他的心到底是懦弱的,被懦弱侵蚀着,也使他的心越加孤独,苍老。

      陈绪,是真的人吗?月尘一直都会将他视作人,因为他能真切的看到他,他就站在月尘面前,与他说话,却殊不知其他人根本就看不到他,这是月尘幻想出来的自己的内心,一直在与自己的思想和自己的思绪对话,他还会感到那么真实,这是多么深刻的孤独所引发的,又是多少的痛苦所造就的。

      而月尘不知道,仍然深陷在自己的孤独所制造的幻想中,永久的无法自拔,他怎么会心生孤独呢?受人敬仰的医生,每天都和无数的病人看病说话,还有玲晶默默的陪伴在他身旁,他经历过多少欢乐,又经历过多少精彩,简直是完美的人生啊,会心生孤独吗?

      一个人会同时喜欢两个人吗?一个人会对自己反复做的事情厌烦吗?一个人能忍受积压的痛苦吗?这无疑是他孤独的原因,人也许能够耐得住寂寞,但怎么能够忍受得了孤独,这深沉的孤独,这无望的孤独。

      陈绪的出现无疑会减轻月尘的孤独,即便他也变得那么苍老,虽然是虚无的,但是只有他能如此了解月尘,在月尘眼中他是那么的真实,这无疑是月尘心里极大的慰藉。

      虽然月尘的心底得到了很大的慰藉,但是又更加容易迷失自我了,因为他只听陈绪的,在月尘眼中,陈绪就像圣人一样指引着自己的路,却不知已被自己的内心所操控。

      玲晶见月尘呆站在那里,感觉很奇怪,月尘总是心不在焉的,她正想去叫他,可是一想,可能是想到以前的事情了吧,就没有去打扰他,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玲晶也觉得有些厌倦了,等月尘回转过来时,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看着在一旁坐着的玲晶,很明显是在等自己,不免有些尴尬,月尘向玲晶走去,坐在她身旁。

      “你怎么了。”玲晶说“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月尘说“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玲晶站起来说道。

      月尘看着远方的斜阳,才发现自己原来站在那里那么久,觉得很对不起玲晶,月尘也站了起来,拉起玲晶的手,拉入自己怀里,这是月尘第一次主动拥抱玲晶,可是将玲晶拉入怀里的一瞬间,他却没有感到开心,没有任何心绪的变化,这不免让他有些吃惊,感觉自己的心像空了一样。

      而玲晶则不同,长时间等待的厌烦很快就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喜悦,这是她最近第一次感受到月尘的温暖。虽然他的双手有些冰冷,但是玲晶并感觉不到。而是能感觉到他的温暖正在流入自己的心,以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都能感受到他余存的温暖。

      月尘和玲晶从相恒海回来后,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玲晶去学院教课,一直心甘情愿的等待,等着月尘,而月尘还是回到医院里给往来的病人诊断,只是有一点不同的是,他很久都没有见到陈绪来,直到令他刻苦的事情发生后,给他留下深入骨髓的痛,他才又一次看到了陈绪,他看到的陈绪比以前更老了,月尘差一点都没有认出他,是那身熟悉的衣着使月尘识别出了他。

      那是一件刻骨铭心的痛,无关乎玲晶,也无关乎任何人,给月尘留下了无法抹去的伤痕,剥夺了他所有的东西,以至于踏上错误的,无法回头的道路。

      又是一年秋风吹落树叶。月尘休假在家,不耐父母的争吵,就出了门,走在相恒林的旁边,一开始只在路的一旁走,吹着凉爽的秋风,心情十分惬意,是出于习惯,他十分迫切的想坐在道路另一旁的公共座椅上,完全不在乎来往的行人,还有来往的车辆,一辆车在紧急刹车后还是撞上了月尘,月尘昏了过去,随即送入了医院,并没有太大的病痛,他听着家人虚幻的声音,他想开口说话,可是却说不出,他能感觉到自己永远也说不了话了,自己变成了一个哑巴,这使他很惶恐,医生把所有人都叫了出去,月尘能微弱的听见让他静养,他的心乱成了一团糟,他无法忍受这种折磨,他想倾诉可是却说不出话,而且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听力也在不断衰退,他感觉自己正在割舍这个世界,这个残忍的世界。

      月尘一人静卧在病床上,他感知不到周围的任何事物,眼一直望着天花板,表面很平静,心里极度的悲伤。这时月尘看见了从身边走来的陈绪,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陈绪了,陈绪的脸上满是皱纹,苍老的痕迹。仍旧是同样的衣着,它的到来无疑是月尘极大的慰藉,因为只有陈绪能真正的懂得月尘。

      “你还好吗?”月尘想说不好,但他不需要说。“我知道你不好。”“你现在极度的绝望,你真蠢,你不会拥有任何东西,你认为你现在还有脸去见玲晶吗?你认为她会接受你这种哑巴吗?可能会吧,但是你忍心吗?你忍心看她天天守着你吗?真可笑,你自己想想吧。”陈绪说完就转身走了。

      月尘落泪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无法逃避,无法躲开,他的听力急剧衰落,可是陈绪的声音令他听得十分的清晰,在他的心里反复回荡,纵然悲痛想痛哭一场,却也不能,只能默默落泪,无声无息,痛上加痛。

      过了一段时间,月尘平息了下来,他很庆幸他还有一双眼睛,不是失去所有,还可以看见这个世界,可是当他想起陈绪说的话时,又是一阵痛心,他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他不想再失去玲晶了,可是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见她,他已经没有脸去见她,他忍耐着内心炽热的痛苦,坐了起来,他准备给玲晶写一封信,因为他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资格,他还怎么去面对玲晶,他缓缓的写着,字字扎着心,字字滴着血。

      那是满满的一张信,用极强硬的语气拒绝了玲晶,他能想到玲晶是什么样的心情,但他认为这是唯一的一条路,完全不想对错,因为他只听陈绪的,写完最后一个字后,他显得格外平静,缓慢的放下笔,感情投入到陈绪坐在他身边都不知道,当然,他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你想好了吗?”陈绪说“你应该知道他有多么喜欢你,才会等到你现在,你不再想一下吗?”

      月尘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他感觉到头很热,他想让陈绪帮他送出这封信,可是第二天他又在桌子上看到了这封信,他认为是陈绪不愿意帮他做这样的事,就自己主动送了出去,他用自己仅存的感知世界的一双眼睛送出了这封信,他刚把信件放入邮箱里,心里就泛生一种灼热般的疼痛,疼到昏了过去,是过往的行人重新把他送入了医院,那里是他工作的地方,如今换了另一种角色进入到了这里,这使他更加痛苦,无缘于他最喜爱的工作,无缘于他最喜爱的人,他被剥夺了所有,他被剥夺了一切,他的心彻底的死了。

      他感觉着自己的心,是空洞一般的平静,他在眩晕中梦见了陈绪,月尘看见他躺在一张破旧的床上,破烂的木质房屋上,有很多残破的洞口,阴沉的天空中月光透过洞口穿入到房屋里,惨白的一束月光照射在陈绪苍老的脸颊上,反射出的皱纹深壑险峻,月尘走近几步,使这些景象看得更清晰。看着眼前这位虚弱近死的老人,他显出惊恐的神色,十分的惋惜和悲伤,却不知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月尘看见他的嘴在蠕动着,却听不见声音,月尘知道自己已经完全耳聋了,什么都听不见,可是后来既虚弱又空灵的声音令他惊的颤抖了,惊出了一身冷汗。

      “月尘,看我如今这个模样,就要走了,说实话我为你感到可悲,拥有的所有美好都挽留不了,回相恒海去吧,那里是你的归宿。”陈绪怀着虚弱沙哑的嗓音说道。

      月尘被惊醒了,他看着窗外的白云,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疯狂般的站了起来,去到很多遇到陈绪的地方,可最后还是没有找到,他现在甚至很确定他确实已经死了,死的无声无息,像圣人一般,静悄悄的死去,实际上是在灼热的痛苦中死去的,是受到千疮百孔的损伤折磨而死去的,是至于动荡不安的灵魂中而死去的,就这样而死去的。

      月尘极其悲痛,失望的走在一条幽静的路上,他想到了陈绪最后的忠告,相恒海,他的归宿,忽然看到一处花园,他很熟悉,他记得和玲晶来过这里,是送玲晶回家的时候,这里离玲晶家不远,他想着就向前走去,他想再看玲晶一眼,与自己想的不一样,他远远的看着玲晶,和从前一样还是那么的可爱动人,他看到她坐在椅子上擦拭着那把黑色的笛子,并没有伤心的样子,就放心了很多,但实际上是玲晶还没有收到信件,月尘在昏迷状态中弄错了时间,认为自己昏迷了很长时间了,看着玲晶没事,月尘就走了。

      月尘在信中没有向玲晶说明原因,而是提到了辰星,月尘知道这样做能使玲晶很好接受,也能使她不会疯狂的找寻自己,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事实正是这样,玲晶在收到信后,并没有太多的悲伤,她能想到这种结果,因为她能感到月尘对自己的疏落,正是这种冷漠,使玲晶厌倦了等待,或许放手是最好的选择。

      月尘失去了玲晶,他失去了所有,他以万分消极的态度面对这个世界,整日浑浑噩噩,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一样,游荡在这个世界。

      

      一人思恋一人欢,

      为终生得人影幻。

      分离离分人心寒,

      如今以至万丈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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