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槐花香

跟着老师出差，路过一个老房子，铁做的栅栏已经锈迹斑斑，门前的大锁不知道惹了多少铜绿，感觉碰一下就会掉。几束蔷薇从里面伸了出来，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杂草，好像都不想在里面待着，拼了命的往外抻着脖子探着头。在院子的左侧伫立着一颗老槐树，开了一树的白花，在这个繁杂的城市里面，显得格外的不同。纯白色的带着绿意的小花，让槐树升起了一层白雾，与这个春天其他的花相比，少了一丝色彩，却多了一分静意。

我是出生在农村的孩子，所以对槐花的印象由来已久了。每年春天先盼着梨花开，之后盼着桃花、杏花开，直到槐花也开满树的时候，这个春天基本也是到了头了。每年槐花还没开，刚露出一点白色的小头，就兴奋地跑到在厨房忙着的母亲的身边，说：“又可以吃槐花了。”

槐花是可以吃食的，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生吃味甘甜，花瓣有一股类似于薄荷的感觉，但没有薄荷那样的清冽。拨开花瓣会发现里面有一根“主心骨”，也就是花蕊的地方，所有槐花的香气和味道的甜蜜都是出自这里了。不过你生吃的话，单个总是不过瘾的，最好就是一整串撸进嘴里，那样一次性甜蜜的爽快是喝汽水都无法比拟的。所以每次都会先摘几串过一下嘴瘾，比蜜蜂还早，等到他们开始采蜜的时候我已经先帮它们尝过了。也很少先去洗了花瓣再吃，没有什么农药，更是天生之物，也就没有那么的忌讳了。

到了一年一度大肆采花的时候，可谓是我们那里的盛事。每家每户都是拿着长长的镰刀，先从树梢的花开始，逐次往下，会直接连着树枝勾下来，然后再拿回家各自收拾剩余的工作。每年采完槐花之后，槐树上都会出现大大小小，参差不齐的“伤口”，但是劳动人民是不会伤害到他们的主干的，这是世代人们都相约遵守的法则。而怎么去吃槐花，就更是历代人民的智慧了，现在仍然觉得中国的饮食文化实在是博大精深，全是学问，怪不得说好的厨师都是哲学家，一点不假。

母亲和外婆每年都会先留一点槐花晒干，封存，以备后用。剩余的就交给她们神奇的手里面，变出人间的魔法了。先淘洗一下，洗去人世间的尘土，然后用棉布吸干。一部分直接下锅炒，可以配菜，配鸡蛋，炒出来都会有槐花的香味，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也可以伴入馅料里面，“槐花馅包子”，“槐花馅饺子”，也是有另一种风味的。不过我最喜欢的吃法还是蒸食。用白面把槐花包裹在内，加入少量的调料，就可以上锅蒸了。做法很简单，却饱含暖意，属于家乡，属于春天，属于劳动人民独特的味道随着锅盖的打开，伴着水汽的蒸腾，蔓延了整个房间。小麦的香气，槐花的甜意，就这样充斥着我儿时的小小世界。吃的时候，滴上几滴香油，浇上少量的蒜汁，如果喜欢吃辣的，再放点辣椒，人间美味就这样形成了。是别的季节所没有的，独一无二的味道。吃下去的第一口，幸福感油然而生，不用看别人的笑脸，自己内心深处就可以感受的到的。

吃完槐花，要知道槐树叶也是可以用来煮着喝的。煮出来的茶有点像现在大麦茶的味道，清热降火解暑，放凉当作凉饮也是一种很不错的选择。“原汤化原食”，也就是如此了。之后就要去蜂农那里买蜂蜜了，这时候的蜂蜜是最甜的，带着一点生涩的味道却胜过现在从超市买的大多数了。蜂农们一般都不会多收老百姓的钱，价格很经济实惠，而且绝对卫生环保。

出来求学之后，好多年没有在春天的时候赶回家吃槐花了，也好久没有看见一树一树的白花了，就连带着白雾般的梦也好久没有做过了。回家跟外婆提过两次，外婆都说：“你春天回来一次，我给你做。一定要回来啊。”却到现在都没有回去过，槐花的味道也只有梦里面才出现过了。倒是在校园里面碰见过槐花，还是紫色的，自然觉得惊奇。可是采下一串，却没有了那种甘甜的味道，不知道是品种不同还是城市不太适合槐树的生长，没有那么多的甜份的土壤供其生长，所以味道也就没有那么甘甜了。

如今，在这栋老房子门口驻足了很久，好想翻墙进去尝尝是不是有家乡槐花的香味，但最后还是灰溜溜地跟着老师走了，朝着所谓的前方艰难前行。梦中的槐花，却已经开始飘香，引着外地的人儿回家，只是他们似乎都忘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