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如果我用天空作题。
天是空的,这是个久远的概念,后来知道天空中还有无数个地球太阳般的星球乃至星系,数量之庞大难以让想象接受。
很奇怪,空这个字是“穴”字头,洞穴之隙,谓之予空。久远里,空是有外壳的,比如天,在人们的认知里就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罩子,罩子与地球之间的空间,就是天空。
王二浜的天并不空,暮色暗合之际,一枝慈孝竹谦逊着微微低头。天是蓝的,天是白的,天是灰的、天是湖绿,天是黑的,天是橙的……天变幻着各种色彩,天上,还会有云彩变幻出各种奇诡的形状,时而温柔时而狂暴,很神秘的样子。
太阳月亮星辰,在天空之间轮番上阵,风雨雷电霜雪,在天空中掌控四季的转换,神秘的天空,不由地让人们奉为神明,契合上各种传说,电公雷母龙王……
可是科学告诉我,天空真没那么神奇,风云雷电季节更迭真没那么神奇,都有迹可循,什么高低气压洋流紫外线……天空确实有个叫做臭氧层的“壳”,一大堆生冷坚硬的名词与解释,把神话传说拆卸成支离破碎的笑话。

我不喜欢科学,不喜欢把一切都说明白了,我更喜欢放我的思维予自由,由着王二浜的暮色,穿越过零星的记忆片断,想起附近一个小山村的晨色来。
那是一个叫做金古山的小地方,我特意着打开地图,搜索这个地名。地图上标注着山川河流,清晰地显现地球的容貌,不放过一根毫毛,古人无法抵达的大洋深处、南极的广袤冰封、传说中的昆仑之墟……传说被实在的现实覆盖,脱去了神秘外衣。地图上,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177公里外我住过的小房子依旧还在,包括房子边上几个硕大的池塘,还是2012年初冬时的样子。

地图中央不规则长方形的一片绿色,是两个山泉汇集成的大池塘,是一个比王二浜更宁静的小地方。
我经常在清晨接近它,在暮色将开之际,和王二浜的黄昏大相径庭。有雾迷漫,模湖了清澈的水面,朝阳勉强穿透层层迷障,粗略着描绘出几枝芦苇的轮廓。

时光在金古山被稀释,缓慢沉静,一样的天空,不一样的感觉。
记忆是不可靠的,文明让人有佐证它们的手段,比如,我可以耐心地往前翻我的朋友圈,一直翻到2012年,我可以翻到某一天的雨雪,某一天的阴晴,甚至某一天我的心情好坏。
这晨色就烙在我久远之前的朋友圈里,一张图片远比那些古老的传说可靠,唯一可惜的是我的记忆,竟也非得倚仗着几张图片唤醒。
池塘西北角缺口,斜岸和缓,鱼吻般伸进水面。十来年前,我会牵着头水牛到“鱼吻”处让它饮水,小山村里的地面不但不平整,还有许多碎石,没办法机械耕作,依旧使用古老的犁具。水牛的动作迟缓,偶尔我会吆喝它几声,牵着它走向池塘边大片的葡萄园耕地。走不了两圈,那头黑色的水牛会站定休憩,若有所思地咀嚼一会,我顺着它的目光,在空旷的山坡上,看到的是静谧的天空,和停滞不前的时光。

时光并没有停滞,太阳和月亮在天空中交替,人们发明的历法,借由天空的变化来计算时光的长度和流逝的速度。时光到底在不在走?其实无从知晓,它多半在变,如同天空中变幻无常的云彩,看似毫无意义,偏瑰丽不已。
终于,人类用科技穿透了天空,原来太阳月亮星星用更确切的认知定义的话,是在“天空”之外,那些肉眼可见的星星是在真正的远方,穷人之一生也抵达不了的远方,甚至穷人类未来所有的历史也无法到达。
这很好解释,就算在卫星可辨分毫的地球之上,也有许多人类无法抵达的高山之巅、深渊秘洞。
天空让你知晓一些秘密,又留给你无法抵达的迷团,调动起你的好奇之心,让你深陷其中,永远着没有尽头,你知晓得越多,就安排你越多对等的未知。
王二浜暮色笼罩了一片树林,天空中落下些微光,那些树木成了黑色的影像。
天空这个词,空是主语,天只是修饰字,那些靠公转自转光速光年得来的数据,也许就是毫无技术含量的自然,如同天空的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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