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头顶上的家族荣耀,那是你爹、你爷爷、还有你爷爷的爷爷用千万条人命赚下的,这里头全是血和泪。”
——鹭来对司马怀璋说
文/怀山若水
1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个人都默不作声,各自在废墟里边走边看,仿佛就像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这边除了烂木头就是烧毁的书,没什么可疑的东西。”司马怀璋不想再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所以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这边也没什么可疑的东西,”鹭来在另一边回应,“不过,你就没觉得有些古怪吗?”
古怪?哼,故作高明,怀璋冷笑了一声,却没接口。
鹭来似乎没有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说道:“这栋小楼虽然只有两层,可看这基座,好歹也有五丈见方,没道理一把火就烧成这样啊。”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楼上楼下都是陈年老木,再加上那么多藏书,根本就不耐烧的。”怀璋越过几丛燃着的木堆,蹦到鹭来面前。
“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吗?”鹭来丢给他一个白眼,“我在想,这里是学宫总院,天下藏书,大半尽在于此。按理说,防火之严,应该比王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栋小楼在后苑进门的第一重院子里,而且就挨在主径边上。即使真着了火,也应该第一时间被发现,得到及时扑灭,怎么可能折腾了大半夜,最后还把整个楼都烧尽了呢,而且还烧死了人!”
好像有点牵强,但似乎也有点道理,司马怀璋仍然没有吭声,但他一边想着师姐刚说的话,一边朝四下里张望。
小楼所处的院子很宽敞,足有两亩地大小。青石板铺就的路面差不多跟马车一样宽,由北向南直贯而过,一头连着镶了黄铜钉的朱漆大门,另一头则穿过两丈高的砖墙,笔直延伸进里面的院落。路的东侧是一方草坪,草坪后面是一溜白墙青瓦的平房,其间植了不少长势极好的长青乔木,显得整洁而又持重。路的西侧是几丛竹林簇拥下的石山,最高处足有三丈,山顶上还筑有凉亭,看上去气势不俗。
“也有可能是火势一下子起来得猛,以至来不及施救呢?”怀璋说道。
“这是一种可能,但什么原因会让火势一下子起得这么猛呢?”鹭来说道,“你没听先前那个太叔家的混蛋说嘛,这楼叫隐楼,是学宫专门留给年事已高、隐居修学的老宗师单独居住的,像这样的小楼,学宫后苑可不在少数。既然是给老人家单独住的,那我想除了日常起居所需的用火之外,基本不会有其他引起大火的原因。你别忘了,烧死的郁中可已经整整九十岁了,估计连自己生火做饭的可能性都很小了吧。难不成他昨晚心血来潮,一个人在楼里烤乳猪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怀璋脑子里翻腾起刚才那具烧焦的尸体,就觉得喉咙一阵发紧。
“照你这么说,这场火就只能是被人故意点着的了?”
“我也只是怀疑,关键是要找到线索。昨晚救火的时候,仆从们把这里搞得一团糟,还好咱们来得及时,否则这会儿怕是连烧焦的木头都搬光了。”鹭来失望地摇着头,转身朝里又走了几步。
2
“师姐,你别怪我又废话多。”怀璋跟上,“你能怀疑起火的原因,就没觉得咱们这趟本身就很奇怪吗?学宫又不是王宫,烧了一栋隐楼又不是烧了老太后的康宁宫,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派我们来了呢,而且还是师父亲自带队?”
“才给你点好脸色,你小子又来!不琢磨案情,脑袋里怎么净想这些?要不要我去跟师父说一声,索性让你替了他老人家,来当咱们乌衣巷的老大?”
“别别别。”怀璋连连摆手,脚下一不留神,差点被绊倒。
“该死的,这鬼地方……”他骂到一半,却在低头的一瞬间愣住了。
碍脚的东西原来是块微微翘起的板,因为上面压了不少杂物而不易被发现。那块板露出一头,漆黑如炭,乍看上去和烧焦的木头别无二致,可它的边角却平滑得如刀切一般,与木头成炭后的粗糙截然不同。
“怎么了?”鹭来回过头问。
“师姐,这里……好像有块铁板。”司马怀璋俯下身,把手放到那块板上,坚硬而又微烫的感觉使他作出判断。
鹭来走过来,伸手在板上轻轻敲了几下,“嗯,还真是块铁板,真是奇了,除了日常起居的物件,这种楼里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铁板?”
“咱们把它抬起来看看吧。”怀璋对自己无意中的发现充满好奇。他七手八脚地抢着清理掉板上的杂物,然后和鹭来一起用劲把铁板抬了起来。
“这……这下面竟然还有地窖!”怀璋惊呼起来。
一股潮热的气息从地下升起,一个大约四尺见方的地窖入口横在他们面前,几级台阶朝下延伸,最后隐没进黑暗里。
“看来这块铁板一头连着地面,有转轴,平时就是用来关闭入口的。估计因为火势猛烈被烧变了形,所以能活动的那一头才翘了起来。”鹭来在竖起的铁板和入口之间仔细端详着。
“师姐,我去叫师父。”司马怀璋为自己的意外收获感到一丝得意,不由想着去师父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站住,好显摆吗?这是查案!”鹭来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小心思,“师父忙着呢,咱们先下去看了再说。”
“那好吧,”怀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我走前头。”
他从怀里取出火折子点亮,握紧了佩刀的刀柄,探脚迈下台阶。
3
“给老宗师养老的楼底下还有地窖,学宫可真是深不可测呀。师姐,你说这地窖该不会是给老宗师们藏酒用的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要藏也是藏书啊。”
“呵呵,师姐,这你就没常识了,书藏在地底下那还不烂没了啊?”
“哼,少废话,快走。”
“别催啊,一会儿遇上什么吓人的东西,你可别怕啊,有我呢。”
“有什么可怕的?”
“你没听说过学宫早些年关于杀生门大宗师的传说吗?”
“就是那个因为用特殊药物炼制怪物杀手而被平王处以极刑的学宫败类?”
“对呀,听说他当年就是在一个什么古堡里干的那事,抓到他的时候,满地窖里都塞满了死人呐,学宫杀生门也因此被平王彻底取缔了。师姐,你说咱们今天不会也撞上这种事了吧?”
“你给我闭嘴!”
向下的台阶并非石砌,而是由木条垒土筑成,在走完十几级以后,一条平直的甬道出现在眼前。甬道的两边夯土成壁,其上遍布植物根须。不少蜘蛛、蚂蚁之类的爬虫穿梭其间,偶尔还有几条蚯蚓从土里钻出来。
“师姐,前面好像有道门。”司马怀璋举着火折子朝前探视,可惜有限的光亮照不了太远。
“走,过去看看。”鹭来抢先一步,手里也点起了一支火折。
随着前方的黑暗被火光驱散,一扇粗糙的木门显现出来。没刷过漆的门板上到处都是霉斑和腐烂的迹象,一副黄铜门插横在触手可及的高度,上面遍布铜锈。
“这门插既然装在外面,想必里面是用来储藏东西的吧。”鹭来用火折把门从上到下照了一遍。
“小心点,说不定这里头真藏着什么吓人的东西。”怀璋望着门板上的斑驳光影,不禁有些担心。
“你怕了?怕就出去!”鹭来头也没抬地应道,“看,这门插松着,也没挂锁,我来推推看。”她一伸手,破木门便在一阵呻吟声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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