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同安,许多人不一定知道。可说起厦门,许多人一定知道。同安是厦门市下辖区,始置县于西晋太康三年(公元282年),距今已有一千七百多年的历史。厦门本是一座小岛,原名嘉禾屿,属同安县管辖,明洪武二十七年(1394年)永宁卫的中、左两个千户所移驻嘉禾屿,并筑厦门城,始有厦门之称。至清雍正五年(1727年),分守兴泉道移驻厦门,厦门开始成为福建东南沿海的军事、政治、经济中心。民国初年,同安县改属厦门道管辖,二者的管辖关系实现了翻转。
而在八百多年前,一个年青人的同安履职之行,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实现了儒释之间思想上的翻转。这个年青人就是朱熹。
同安朱子书院南宋绍兴二十三年(1153年)七月,同安县衙新来了一位主簿,他就是年仅23岁的朱熹。初来乍到,朱熹住在县衙的西角。他将自己的居所命名为“高士轩”,取“此轩虽陋,高士亦或有时而来也”之意。现在,“高士轩”遗址已改造成朱子书院。从居所命名来看,此时的朱熹是得意洋洋的,也是信心满满的。
朱熹有资格得意,他18岁时就考中了进士。虽然过了五年之后,才迎来仕途生涯的第一站,任同安县主簿,但他依然年轻。年轻就是一个人最大的资本,就有资格睥睨天下。中进士后五年的赋闲时间,也没有消磨去他的意志,自小受到的教育使他骨子里具有强烈的儒家情怀,他满怀信心想施展自己的抱负。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积极履职的年轻人,却有一颗释子之心。朱熹的父亲朱松和老师武夷三先生,都是喜欢跟和尚、道士交朋友的人,朱熹自小也受到释老思想的熏陶,并最终醉心于禅宗。就在朱熹进京赶考的那一年,他抛下儒家的所有经典,怀揣一本高僧宗杲的《大慧语录》向临安进发。而朱熹之所以得中进士,就是因他在答卷中糅进了佛理思想,得到考官的青睐。这足证朱熹受佛家思想影响之深,也印证了佛教在南宋初期的流传之盛。
南怀瑾先生和《论语别裁》南怀瑾先生在《论语别裁》中说:佛学像百货店,里面百货杂陈,样样俱全,有钱有时间,就可去逛逛。逛了买东西也可,不买东西也可,根本不去逛也可以,但是社会需要它。道家则像药店,不生病可以不去,生了病则非去不可。一个国家民族生病,非去这个药店不可。儒家的孔孟思想则是粮食店,是天天要吃的。
在同安任上,朱熹儒家情怀与释子之心交织,终成痛苦,终为折磨。朱熹的满满信心,并没有带来他仕途上的一帆风顺,相反却屡屡受挫。
南宋时期,土地兼并严重。朝廷也认识到这一弊端的危害,决心“正经界”。所谓正经界,就是重新进行土地确权登记,解决有田不缴税、缴税没有田的社会问题。 田亩赋税,正是主簿之职。朱熹在一把手县令长官的支持下,在同安先行推开“正经界”。可不久朝廷就叫停“正经界”,朱熹不得不放下“将经界推行到底”的愿望。见“正经界”无法实施,朱熹便上书要求减免赋税。可他的上书最终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接连两次失意,朱熹有点灰心。可 让他更难以接受的是,催讨赋税、课督劳役等本职工作,总让他从“忠君”走向“爱民”的反面,这让他更感痛苦、倍受折磨。
我们常说,儒家是入世的,道家兼具入世出世,佛家是出世的。儒家讲究功成名就,即使感叹“我被聪明误一生”的苏轼,也希望儿子“无灾无难到公卿”。道家提倡功成身退,最成功的样本,就是范蠡携西施泛舟西湖,做了神仙眷侣!佛家往往成了功败身遁的最佳场所,如传说中兵败隐入空门的徐敬业、骆宾王、朱允炆、李自成,虽只是传说,但也非空穴来风。
朱熹本来相信佛学可以治理社会,结果在现实中却发现行不通,体会到为官应该“务实为本”,而非佛释主张的“清净无为”,这让他产生进退纠结的心态。作为一个以儒传家的学子,朱熹有为国分忧、为民解困的积极进取一面;同安任上的不如意之事,让朱熹又有隐居山林、与世无争的消极一面。
李侗塑像所幸的是,朱熹同安任满后在李侗的指引下,思想发生了重大变化。他认为当前国家与社会的弊端,在于佛教和道教两家盛行,儒家衰败,世人沉迷释老,缺乏的正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志向和担当。朱熹觉得,要挽救国家挽救社会,首先要挽救儒家,建立儒学的正统地位,让世人多往“粮食店”店,少找“百货店”和“药店”。
后来,朱熹吸收了佛道思想,建立了理学思想体系。同安之行,改变了朱熹的学术方向,最终走上“逃禅归儒”之路,实现儒释之间的思想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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