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有学堂，名唤XX完小，其址位于东河之滨，古大获城下。

校中自幼稚园至初中，一应俱全。校园清幽，其内操场有两株黄角树，高数丈，冠如华盖，婆婆娑娑，乃该校一景。

建校数十年，行教化之道，兴育人之风，育桃李遍地。

然为芝兰者终屈指可数也。其时，众生求学经历之琳琅多彩，远甚读书之乏味矣。

01 抢饭

学堂中，午餐统一自理，盖由学生自备大米，自盛清水于饭盒，再交由堂工依次放入蒸锅。

及至午饭时，香味自饭堂飘出，近处教室学生闻之，愈觉饥肠辘辘，心不在焉。那老师在讲台白沫乱飞，亦不知所云。只恨下课铃声不响，早已悄悄腾挪了凳子，以备及时冲刺。

铃声响时，群层骚动。早下课的学童，如洪水泄闸，如骏马逐野，蜂拥而出。说时迟那时快，争先恐后，生怕误了饭点一般。

尝有师者见此情形，摇头叹曰：“读书不用功，吃饭打冲锋！”

彼时学生皆家贫，午餐除白米饭外，并无菜肴相佐。有临近村民，亦有教师家属，熬了菜汤，置于黄角树下售卖。1毛2毛，皆由生自选。所谓菜汤，不过三两片菜叶，上面些许油星，已算是上佳的美味；只有家中宽绰，父母给有零花钱者方能享受。

大多数学生，皆由父母备了玻璃瓶子，盛了咸菜，用以下饭。亦有学生，家中困窘，居寸草不生之高山，粮菜皆匮乏，只带了一小瓶炒盐，用餐时点上一点，权当佐料，令人恻隐。然其用功读书之心，并未受影响，甚可敬也。

02 交粮

住校生早晚两餐食大锅饭。周日晚，学生返校，均至食堂交粮。

时有管粮后勤老师，姓阎，学生私下绰号其“阎拔毛”，乃戏谑其“雁过拔毛”。

尝闻其将学生交校之新米成袋背返家中，而给学生吃的，常是业已生虫之陈米。

吃饭时，学生绕盛饭之木桶围成一圈，狼吞虎咽。

那饭烂如泥，毫无米味，几无食欲。时有黑头长条之米虫混杂其间，有学生见之，用筷夹起，高声叫到：“今日又开荤矣，谢阎师赏肉！”众皆哄笑。

近周末时，阎师照例会张出红榜一纸，未交粮之学生姓名，皆赫然纸上。

若此招仍未奏效，便召集全员训话，那话句句剐心，令未交粮之学生，羞愧难当。

有学生却不以为然，逢其开会，便故意高声道：“今日我又上榜了！”

那阎师便将脸一沉，扶一扶厚厚眼镜，正色道：“只吃饭不交粮，脸皮不厚乎？！”

03 闯祸

有松、鹏二童，乃发小，早出晚归皆结伴而行。皆顽劣，好动脑，尝被班主任当做典型，接受羞辱教育。

一日，二童散学途中，遇拖拉机停于道边，其驾驶员不知所踪。鹏大喜，曰：“好玩意，让我等也当下司机如何？”松亦喜，附和道：“大善！”

二童遂健步爬上车头，东摸西碰，转动方向，欲尝拖拉机手之威风。然不知误触何处机关，拖拉机竟发动起来。二人大惊，忙跳将下去，那拖拉机如着魔一般，“突突突”直奔地沟而去，然后哑火，动弹不得。

二童傻眼，不知所措。又惧驾驶员察觉，遂遁去。

翌日，驾驶员怒至学校觅肇事者。

班主任无语，斥二童，谓全班曰：“人不许汝搭拖拉机，乃安全计，实为你二人好；谁知你等竟怀恨在心，竟将人之拖拉机开于地沟中，是为报复否？”

学校伙食寒酸，众生皆处发育之季，皆馋。

某夜，数生趁他人熟睡，竟星夜跋涉数公里，至农田内偷窃花生，大快朵颐。

次日事发，校方将该团伙亮相于全校师生面前，痛心疾首曰：“有尔等之精神，倘用于学习，纵有何难哉？！”

04 小纸条与压马路

时值豆蔻，青春萌动，情窦初开。

校外有路与河畔，至夏夜，竟成早恋乐土。师生皆谓此举为：“压马路”。

年尚幼，胆尚小。遇怦然心动之人，却不敢明目张胆示爱，于是催生古老之信物：小纸条。

自然，也少不了递纸条的红娘。于是乎鹊桥已架，你来我往，暗诉衷肠。收到纸条的人儿，常怦然心动，惴惴难安，日夜思量。

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虽密不透风，仍会撞到南墙。尝有纸条被老师截获，当众宣读，收信之人，羞愤难当。

纵使棒打鸳鸯散，亦有情丝斩不绝。如猫捉老鼠，如暗度陈仓，地下工作仍继续，校外马路依然繁忙。

清晨，月下，无人路上。卿卿我我，哥来妹往，青春懵懂，如梦一场。

……

皆远去矣。

学堂依旧在，几度菜花黄。

睹物思故人，谈笑忆过往。

诸君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