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8年10月8日,天气晴。今天成功地收走了一只白狗的魂魄,虽然心里有些忧伤,但勾魂过程很顺利。加油,吴小猛,你是最棒的,你一定能成为最优秀的鬼差!明天会更好,吴小猛,你最强!”
见习鬼差吴小猛记完日记,拖着略疲惫的身躯登上床铺,久久不能入睡。少年人常常在夤夜里熬尽心力追思往事,畅想未来。或者懊悔错过的人事,或者捧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去预演未来……
少年人大抵如此,吴小猛作为少年鬼,亦不例外。吴小猛是想象力丰富且多愁善感的见习鬼差,他别出心裁地想起了白昼里被他勾走魂魄的白狗。
白狗并不白,一身稀疏卷曲的长毛上挂满了泥土草屑和残食汤水,左眼球干瘪塌陷,右后腿短去了一截,远远望去像是个会蠕动的垃圾袋。
垃圾袋的家是垃圾桶。白狗每天耷拉着尾巴去垃圾桶里小心翼翼地翻找食物,无论能不能找到食物,它晚上都会睡在垃圾桶旁。人来了白狗也不叫,也不跑,显然是挨惯了打。
当吴小猛出现在白狗面前时,白狗污浊的独眼转了转,转瞬恢复死寂,它似乎能够看见鬼差。吴小猛轻抚狗头,顺势抽出白狗的魂魄。又瘸又瞎又脏又老的白狗,终于可以死了。
白狗的魂魄干净且充满了活力。重获新生的白狗兴奋地追着尾巴跑圈,又蹦蹦跳跳地跑上街道,冲进陈旧的小区,颠颠地上楼,吐出鲜红的舌头摇着尾巴向一间人家张望。白狗探爪想要抓挠沉重的防盗门,却惊异地发现自己能够直接穿过那扇门。
房间坐着一名赤裸上身的青年,喝可乐,吃炸鸡,打游戏,全身心地投入。
白狗似乎想钻入青年的怀抱,纵身腾空一跃,却摔在了空处,终是人鬼殊途。
“走吧,人间不值得留恋,尘缘已尽,跟我回地府。”吴小猛噙着泪,但他不得不按照《勾魂守则》上的规定执行任务。
白狗似乎在一瞬间垮了,又恢复了那副苍老无力的神态,青年愉悦地嘶吼着,拍手大笑,他取得了一场游戏的胜利,即使这辈子他再也见到那条挚爱他的白狗了。白狗跟着吴小猛走了,终点是地府。
“如果没有辜负和遗弃,哪个生命愿意流浪?如果没有单向的痴爱,人世间是不是可以少一些漂泊?”少年鬼吴小猛陷入了沉思,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至东方放白。
2
“见习鬼差,吴小猛。”一名西装革履,脸挂墨镜,神色冷峻的鬼差捧着点名册喊道。
“到!”吴小猛精神焕发,中气十足。
“吴小猛,经检验你的勾魂专业技能已符合标准,根据《勾魂守则》,见习鬼差将三个人的魂魄接引至地府,即可成为正式鬼差。”
吴小猛一言不发,眼睛湿润,隐约泛起丝丝的红。吴小猛想起他做过孤魂野鬼的日子,不生不死,终日无缘无故地游荡,没有方向,没有归途,没有感情……
他害怕漫无目的地漂泊,害怕永远没有希望地流浪,他决计不愿再度化为孤魂野鬼。
“我一定能当上正式鬼差,我不要做孤魂野鬼。吴小猛,加油!吴小猛,你是最强的!明天会更好!”吴小猛的内心撕裂般地吼,嘴上却没有一丝声。他的心里燃着烈火,外人只能看到烟。
“鉴于见习鬼差尚无勾人魂魄的经验,特派导师一名予以指导监督。”身穿制服的鬼差口齿清晰,声音清亮。
“取人魂魄,结束生命的勾当,也需要别人教导吗?”吴小猛心中呢喃,“阳间的人都已经深谙此道,何况我是一名鬼差?虽然现在只是见习鬼差。”
西装革履的鬼差一本正经道:“吴小猛,跟着聂老师好好学习,他可是地府里数一数二的鬼差。”说完狡黠一笑,迈着阔步离开了。
阳间形势一片大好,地府自然不能落后。地府的现代化运动已开展多年,鬼差作为地府的公职人员,大多仪表斯文,举止不俗,穿西装打领带,为人做事已与阳间接轨。
眼前此人,头戴斗笠,身穿莽纹青袍,腰间悬着一把入鞘的刀,手里还提着沉甸甸的铁链,这是大明朝时鬼差的装束,他无疑是一名念旧的鬼差。
吴小猛微微抬眼偷瞧,那人身材瘦小枯干,斗笠下遮着一双阴鸷冰冷的眼睛,像是蛰伏的蛇。吴小猛轻轻打了个冷战。
“见习鬼差吴小猛很高兴能见到导师。”
“聂五根。”古怪鬼差留下姓名后转身就走,对勉强微笑的吴小猛根本不理睬。
年轻气盛的吴小猛被聂五根的古怪和轻蔑折磨得萎靡不振。当夜吴小猛又写起了日记。
“2018年10月9日,天气晴。今天心情不佳,摊上一个倒霉导师。幸好只和他相处几天而已,收完三个人的魂魄后我就能成为正式鬼差,终于不用怕再变成可怜的孤魂野鬼了。加油,吴小猛,你是最棒的,你一定能成为最优秀的鬼差!明天会更好,吴小猛,你最强!”
3
深秋星夜,边郊旧村。
冷风呼啸,那户家人的大黑狗酣睡正浓,陈旧的庭院里空荡荡,散落着稀疏瓦砾。吴小猛和聂五根已经苦等了三个半小时,吴小猛的身体有点僵硬,漆黑的夜里没有动静。
“聂老师,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勾魂?”吴小猛显然是不耐烦了。
“死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聂五根的声音低哑苦涩,像悲怆的胡琴声。
又过了半个小时,已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时刻。衰败的泥土房子里终于挪出来一名身躯佝偻的老妇人,老妇人的五官蜷缩着挤在满是皱纹的脸上,千百条纵横交错的褶皱编织出衰老和苦涩。她提着一把带靠背的硬木椅子,轻轻地放在了庭院中心,转身回屋,不知道做什么去了,静悄悄,冷森森。
“聂老师,今天要勾走她的魂魄吗?她看起来够老了。”
“无论老幼贵贱,死亡对所有人一律平等。勾魂是过程,引渡才是目的。”
吴小猛似懂非懂地点头。
老妇人抱着一床脏兮兮,漏出棉絮的棉被蹒跚到庭院中央,铺开棉被,摆出两瓶没有商标的高度数白酒。
吴小猛甚至不解,不过也明白,老妇人一定没有月下独酌的雅兴。
一瓶白酒均匀地洒在了破棉被上,另一瓶白酒老妇人倒在了自己的头上。她披上棉被,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嘴角露出如获新生般的微笑。
“儿啊,娘对不起你,拖累你二十多年了,一身病不知道给你烧没多少钱,娘走了,以后儿媳妇也不会因为我这老不死的跟你吵架了,好好过日子,干活要卖力,不要怕吃苦……”老妇人低声喃语,很是平静,“老头子,你在下边久等了,我来了。”
这是老妇人漫长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她用价值一元钱的塑料打火机引燃了自己的生命。
吴小猛愤然站起,准备冲出去做一名见义勇为的救火小英雄。聂五根早有预料地迅速按住吴小猛,解开腰间铁链将他捆了个严实。
“聂老师,放开我,我能救她的命!”
“你能救她的命,你能救她的穷吗?她有赴死的决心,谁也救不了。”聂五根的小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一双眼早已见惯了生死无常,阴阳别离。
吴小猛像是被捆住的待宰的猪,嗷嗷暴叫,满地打滚挣扎。
老妇人倒是极其平静,她可能为这一天准备了许久。火势并不猛烈,棉被上只有一层蓝幽幽的火苗,老妇人抿着嘴,没有发出声响,任由那不急不躁的火势蔓延至全身,覆盖每一寸肌肤,渐渐,空气中弥漫着缕缕烧烤皮肉的焦味,不时传来油脂爆裂的噼啪声,并不是每一条生命的逝去都必须轰轰烈烈,死亡也不是一瞬间的决定,而是不急不缓的折磨,像是老妇人身上的那团火。
老妇人自始至终一声未吭,连动都没动,狗窝里的大黑狗酣睡着,根本没有察觉。
在这个寒冷的夜里,庭院中燃起了一团温暖的火,久久不灭,火光照进土房中那对夫妇的梦里,很暖。
老妇人解脱了,那个被她拖入贫穷困境的家庭也可以解脱了,庭院中只剩下一截难辨形状的乌黑焦炭。
聂五根神情不改地轻扣焦炭,一道魂魄袅袅飘出,老妇人的魂魄恢复了逝去的青春,靓丽且饱满,一具苍老残破的身躯中居然寄居着如此轻盈的魂魄。
魂魄绕着泥土房子缓缓地飘了一团,又摸了一下还在沉睡的大黑狗,最后规规矩矩地站在了鬼差聂五根身后。
“放下了?”聂五根问。
“放下了。”
聂五根带着老妇人的魂魄和被捆成死猪的吴小猛,返回了地府。
4
吴小猛回到地府后一句话没有说,呆呆地沉默了三天。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左右生死,甚至觉得死亡对部分人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
第四日,吴小猛花两亿零五十块冥币给自己购置了一套新装备,斗笠,青袍,大刀,镣铐,与聂五根复古的装束如出一辙,他迫切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鬼差,再也不愿做回孤魂野鬼。另外,吴小猛还给自己买了一副墨镜,遮住眼,遮住感情。墨镜价值两亿,复古装备只花了五十块。
吴小猛戴上墨镜,燃起一腔热血,跟着聂五根再度上路勾魂。他只要再勾两人的魂魄,就可以成为正式鬼差了。
瘦小枯干的聂五根走路极快,从不停留,也不休息,只是走。
当他走到一条污浊的大河旁时,终于止住了脚步。大河翻涌浊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河岸,发出沉闷的声响。天空中灰蒙蒙一片,挤满了肮脏的云。吴小猛并没有摘下他的墨镜,他眼前的世界始终是黑色的。
这次吴小猛并没有等待多久,一个神色匆忙的中年妇女便来到了大河边。
中年妇女衣着整洁,可身上下却充满了土气,她消瘦焦黄的脸庞已经被憔悴覆盖,但眉目间居然偶尔闪烁出希望的光。
女人把额头前杂乱的刘海捋起,整理一下衣裳,微微苦笑,最终扎进了污浊的大河。女人下定了寻死的决心,根本没有挣扎,在水中滚了两圈便沉入了河底。
“跳河之前不用整理面容和衣裳,反正死后都是一样。”吴小猛难得冷静,没有跳入大河捞人,他终于明白,想死的人救不了。
聂五根:“她不想死得太难看,也不想给亲友看她的尸体。”
“那她为什么还要自杀?”吴小猛有点激动。
聂五根的表情没有变化,一双眼盯着翻涌的河水出神,足足一刻钟,“吴小猛,去把她的魂魄从河里捞出来。”
吴小猛潜入河底,用铁链绕女尸缠三圈,锁住魂魄并从河底拖上岸。
新死的女人满目茫然,怯生生的向吴小猛发问:“我死了吗?”
“恭喜恭喜,你自杀成功了,现在要和我去地府。”吴小猛对无故轻生的人没有好感,阴阳怪气地回答。
“放下了吗?”
那女人听到这句话就像是被车撞了一下,当即翻到在地,呜呜地哭个没完没了,“我放不下,我放不下,我放不下……”
吴小猛恼了,骂道:“放不下你还投河,晚了!你自杀的时候怎能不考虑考虑亲友的感受?”
那女人止住哭泣,把泪水咽了回去,哽咽道:“鬼差老爷,是我的错,我这就跟您走。”
吴小猛正要走,却斜眼撇见一个青年踉踉跄跄地跑到大河边,一脸慌张,像是在寻找什么。
“妈,妈,你在哪啊?”青年声嘶力竭地吼。
“儿啊,妈就在这呢!”女人的声音青年听不到,终是人鬼殊途。
青年在大河旁捡到一条陈旧的丝巾,脸色霎时变得惨白,似乎知道了什么,把丝巾丝丝地护在心口,撕心裂肺地号哭。
“妈,我考上大学了,你为什么要走?”茫茫四野,青年不知在向谁发问。
“儿啊,你上大学要用钱,妈这一身病也要用钱,妈不走,你上不了大学。妈必须走啊!你长大了,以后不用妈照顾你了,可妈不能拖累你。”女人的泪水洗刷着脸颊,说着青年根本听不到的话。这一对母子天人永隔,已成定局。
“妈,你回来啊,你别走!”
“儿啊,妈回不去了,妈也不想走,没办法,谁叫我有病,咱家又没钱呢。”
吴小猛转过头,心头又泛起不忍和心酸。
“小猛,明白了吗?”聂五根问。
吴小猛透过墨镜看着黑森森的世界,他该明白什么?
5
吴小猛在聂五根的伴随下将女人押回了地府,并送入了枉死城。
阳寿未尽自杀而死的人通通要进枉死城,眼前这个看着像五十七岁而实际年龄只有四十二的女人,她在生死簿上阳寿那一栏有一个数字,八十二。也就是说,她要在枉死城度过四十年,补完阳寿,才有可能再入轮回。
四十年的孤寂生活,意味着什么?她能忘记阳间的人事吗?她能放下吗?
吴小猛在枉死城旁看见了一道通体雪白的身影,是高官白无常,大家口中的范七爷。白无常数十年前就脱下了惨白的丧服,换上一身白色西装,头顶礼帽,礼帽上印着四个猩红的大字:一见有喜。
白无常帽子上印的一见有喜和假期作业本上印的假期快乐没有区别,充满了嘲讽和恶意。
“见习鬼差吴小猛,你过来。”高官白无常居然认得吴小猛这个小卒。
“范七爷好!”吴小猛应声答道。
“吴小猛,很好,年少有为。明天就要去勾最后一个魂了吧?”白无常面目和蔼地拍了拍吴小猛的肩头。
“是的,范七爷。”
“好孩子,好好干,明天就能当正式鬼差了。孩子,帮七爷一个忙,去枉死城把富商孙大海的魂魄放出来,让他轮回去吧。枉死城那地的鬼老是哭,我听不惯。”
“七爷,富商孙大海死于意外事故,他还有几十年阳寿债未偿,怎么能放?”
“没办法啊,这事我也没办法。可孙大海的家人往庙里捐了十万香火钱,又请高僧念了一千卷往生咒,上头的意思,我只能照办。”
吴小猛机械地打开门,放出孙大海,孙大海不远处,是那投河而死的女人,还在呜呜地哭……
6
今天不知是晴是阴,吴小猛戴着墨镜,看不清楚。他和聂五根,正站在宾馆的楼下,很显然,他俩不是来开房,是勾最后一个人的魂,勾完这个魂魄,吴小猛就能成为正式鬼差。
“小猛,你最近精神状态不好,别上楼勾魂了,我去把那人的魂勾来,也算你完成任务,没人会对你指指点点。”聂五根沉声道。
吴小猛终于知晓,古怪冰冷的聂五根有着难得的真诚和智慧,以及阴阳两界都难得的真挚。
吴小猛摇头,走进了214。
浴室里的女大学生在洗澡,氲氤的水汽模糊了她的面目,吴小猛只能看到一双雪白细长的大腿。
铺着白床单的大圆床上躺着一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今天要带走的是女大学生的魂魄,吴小猛准备全程用锁链勾魂,他怕脏了自己的手,这铁链用过一次也会丢掉。
“小丽,好了吗?”男人问,并顺手吞下了一颗蓝色小药丸。
“马上好,王老师。”小丽急匆匆地裹上浴巾,露着一双大白腿走出浴室。
偏在此时,小丽的手机响了。
“喂,妈妈是你啊。我过得很好,学校课不多,钱也够用。小弟怎么样了?他的病好点了吗?我明天就把这个月兼职的钱给你汇过去,妈妈你别担心我,好好照顾小弟。你放心,兼职不累,我用知识赚钱,一点都不累……”
吴小猛握铁锁的手松了。小丽要怎么死?突发心脏病?触电?跳楼?吴小猛闭上了眼睛,墨镜内外都是一般黑。
“小丽,这两千块钱你先拿着,买学习资料用。”中年男人拿出一沓猩红的钞票递到小丽手中,小丽接住了。
“谢谢王老师。”
“客气客气。”
偏在此时,王老师的手机响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该怎么办?你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我……”王老师红润的面庞逐渐转为灰黑,身体像是被抽出骨头一样萎缩了下去,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在一瞬间软成了一摊泥。
“王老师,你怎么了?我能帮到什么?”
王老师苦笑不语,招手示意小丽向他靠近。
突然间,王老师两眼迸射凶光,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死死扼住小丽纤细脖颈。像是饿狼咬住了长颈的鹅。
“小丽,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纪检查,反正我算是完了,不用等纪检查我,我自己会上吊。小丽,你两年你从我这里捞多少钱?你死,活该,你不会怪我的吧?”王老师疯狂了,尽管他本就不是人。
吴小猛呆住了,这算什么?这明显是他杀。我该怎么勾魂?
“聂老师,我该怎么办?”吴小猛真的怕了,从未如此的慌张。
“小猛,这种事我看了几百年,我够了。几百年前我也遇到过和你一样的情况,我选错了。你要怎么做全凭自己。”聂五根说这话时仍是面色不改,像是个木偶人。
吴小猛彻底愣住了,任由她死,然后勾走她的魂魄,成为梦寐以求的正式鬼差?还是救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然后被打回原形,重新成为流浪的孤魂野鬼?
“老妇人自焚时我没能救她,中年妇女投河时我也没有救她,我为什么要救她?凭什么,我救她,谁救我?”
“小猛,别选错了。”
“草,我不救她,她被人杀了就杀了吧,我只要她的魂魄,我要当鬼差!完不成任务,我就要当孤魂野鬼啊!”吴小猛墨镜后眼睛淌出了眼泪。
禽兽王老师愈加疯狂了,铁钳般的手箍死了小丽的脖颈,他要眼前这个曾经对他千依百顺的女人必须死,为他陪葬。
小丽渐渐挣扎不动了,她居然看见了床边站着两个奇装异服的怪人,“难道他俩就是鬼差吗?我死了吗?”
“王老师,我操你二舅三奶奶!”
王老师猛回头,正看见一个穿古装带墨镜的青年手持玻璃烟灰缸奔着他的头砸来。
脑浆四射,鲜血横流。禽兽王老师被吴小猛砸成了爆浆王老师。
小丽昏死过去。
聂五根:“结束了。”
吴小猛:“完了。”
7
“聂五根,你可知罪?”铁面无私的阎罗王高声喝道。
“知罪。”
“聂五根在勾魂过程中杀死生人,依法剥夺鬼差职务,打为孤魂野鬼,永世游荡飘零。”
聂五根被阴兵押走,临走前,他靠近吴小猛耳边低语:“小猛,谢谢你,百年前我做错的选择题你替我答对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聂老师,你不该替我顶罪。”吴小猛的眼睛红似血。
“小猛,你没有罪。”聂五根被阴兵推走了,临走前那幅终日阴郁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吴小猛,虽然你没有勾满三人魂魄,但在勾魂过程中勇擒恶徒聂五根,表现英勇,破例将你提升为正式鬼差。”阎罗王法眼无双,公平正义。
“阎罗王老爷,我不想做鬼差。”
“那你想做什么?”
“投胎为人。”
“你可知人间是无穷的苦海。”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人?”
“人间,总会重现希望的。”
吴小猛摘下墨镜,露出清澈的眼,奔着转生池,一跃而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