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有10个追我的女孩,为了你,我去和她们断绝关系,你给我点时间。"
"好。"
说这话的是我的新男友,安泽宇。他美得像一只妖孽。
我第一次见他,就像花千骨见到了杀姐姐——捧着脸,满眼都是小星星,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莞尔一笑美得让我都恨不得成为一个男人,收了这个小妖精。
第一次见他,在星巴克。暧昧的灯光影影绰绰,他在靠窗的座位。桌上有火红色的笔记本,手边有一杯快喝完的星冰乐。
他在用word写文章,手指像弹钢琴一样敲击着,时不时的看看头顶上的灯。
就这样,安泽宇猝不及防地闯进我的生活,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捧着星巴克的瓷杯,对我说,他爱我,请我喝咖啡。我望着他灿如桃花一般的双眼,傻傻地接过杯子,点了点头……
2.
我叫张琴琴,是一名银行会计。我18岁就干这个了,今年我28。这是我第一份工作,我觉得也应该是我最后一份。
我每次点钱之前都会闻闻里面的油墨香气,崭新的票子是财富的味道,残旧的票子是世俗的味道。
每天闻闻这味道就足以让我精神百倍了。对我来讲,它们是挂在博物馆里的稀世名画,每天能看看它,擦擦它那镀金的相框,就足够了。
无聊的时候我就会猜测对面的人是什么人。
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应该是位老板,他每次来都拿一个和他肚子一样大的包,里面满满得都是新版钞票。
脸上满是皱纹的应该是位穷苦的母亲,她每次存的都是零钱,但她会把每一张都伸展,捋平,压的齐齐整整的。
我会期待下一位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生活,并且常常猜的八九不离十。
可是我从来都猜不透安泽宇。
他每晚都会换一个新的酒店住,像是漂泊的旅人一样,就算有时会来我家,可是也把这里当酒店。
他常常喝得烂醉在大街上游荡,高声给我打电话说爱我,我就把他带回家,给他洗沾着呕吐物的白衬衫,有几次衣领旁边的口红印怎么也洗不掉。
他会突然消失在下着雨的公园里,然后突然出现蒙住我的眼,抱住我。他也会突然消失在ktv的走廊里,在西餐厅的厕所里,不是和我开玩笑。
3.
他从来不和我提过往,我也不问。
我觉得没什么好问的,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我爱他。不是因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才爱他,不是因为他有多少钱才爱他,甚至不是因为他爱我才爱他。
张爱玲说过,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尘埃里去,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
我就这样满心欢喜的等着,等他大半夜的一个电话,等他漂泊累了回家。
他说过,她们是旅馆,而我是家。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一块石头尚且可以暖热,何况人心呢?
4.
我总是在家给他备一件白衬衫。从优衣库到无印良品到BOSS、阿玛尼。
我总给他最好的。
"只要我有,只要你要。"我说这句话时幽幽望着他,他眼睛四周略带粉晕,黑白也不甚分明,似醉非醉,满眼深情。笑起来这深情就像月光般散落满地了,眼睛也像月牙,弯弯的,亮亮的。
我的心又欢喜起来了,像花儿一样摇曳。
"这么贵的衬衫,我也没有场合穿呀。还不如你把钱给我,我带你去吃更多好吃的,玩更多好玩的,去旅游,你不是一直想去马尔代夫吗?"
"好呀。可是我一个月工资只有3000块。"
"你不是银行的会计嘛。马上就到年底了,年终审查完不会有人再过问保险柜里的钱的,我们偷偷拿出来一点儿,不会有人发现的。"
"那不行,我会丢了饭碗的。"
"哦。那好吧。"那朵桃花瞬间枯萎了。
"除非,你能在三个月之内还上。"
"那当然能了。我下一部长篇小说马上就要写完了,等出版了,你就别上班了,在家里数钱吧。"
他抱着我在屋子里转圈,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我就晕在他的怀抱里了。
第一次,我拿了二百万,专门买了一个20寸高仿RIMOWA,同事问起只说这箱子是男友的,他要出差,来不及去我家只好从这里拿了就走。
箱子给他时,我手都是抖的。他接过,一把把我拉进怀里,倘若无人般吻我,仿佛要把我吃了,四周都是同事起哄的声音。我却只听见箱子倒下咣当的一声,吓得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晚上,有奖励哦。"我耳边痒痒的,脸颊滚烫,身上都软绵绵的,忙用高跟鞋踩了下他。
"快出你的差吧。"
一整天我都觉得同事在议论我,羡慕我有这么帅的一个男朋友,或者觉得安泽宇眼瞎了才会看上我,我把这理解为极度羡慕。
我最后一个才走,走之前随便把监控录像都删了。
5.
"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我满足你一个愿望吧。"桌上铺上了洁白的桌布,上面是红酒和牛排。他穿着一身西装彬彬有礼坐在对面,抿了一口红酒,浅笑着说。
"那……那你可不可以不要理别的女人了?"我手肘撑着桌,手掌垂向自己。
"当然可以,我今天就在这住,永远都不走了。手机号换了,号码只告诉你一个人。老婆,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为了这一句老婆,我浪迹天涯也愿意,赴汤蹈火也愿意,贪污点公款算什么?
后来箱子越变越大,他出差的次数越来越多,假的RIMOWA也变成了真的。我的心却越来越虚。
我不只一次梦见一只恶狗,在一片黑暗里追我。我奔跑着,小狗变成了大狗,大狗变成了大狼,大狼变成了群狼。我却怎么都逃不出这黑暗,狼向我扑来,尖牙要看要咬碎我的头骨,热乎乎的舌头要往我脸上伸来。
然后,我就尖叫着坐起来了,身上的冷汗瞬间干了,一阵阵发冷。
他把我搂入怀中,像孩子一样的哄着,我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点了颗烟,靠在床头,烟烫手了才开口:"我十六岁那年,我爸做生意赚了钱和小三跑了。除了空荡荡的房子,什么都没留下。我妈受不了刺激,就喝安眠药自杀了。"
他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又点了一支烟。
"那年我18,没了妈,丢了爸。那房子成了凶宅,半价才卖了出去。我就天天住酒店,租房子总觉得我妈在我耳边说,‘这不是家。’"
他看我一脸的心疼,笑着揉乱了我的头发。
"没事啦,我爸和那女的吹了,觉得孤苦无依,又和我联系上了。他给那女的在北京买了一套房子。想送给我做补偿。"
"等赠与手续办好了,我们把那房子一卖,还补不上这几百万吗?"
"那你为什么不想去北京住?大城市,发展机会多,你还在那有房子……"我越说越小声。
"小傻瓜,因为这里有你啊。有你,才是家。"那笑,恍若明月,柔情似水,温暖着我以后的日子。
4.
该来的总会来的。行长发现监控录像时不时就会出现几分钟的空白,叫我过去谈话。
快跑!我给他发了这两个字后,把手机放进了马桶水箱。
被捕的时候,我冷静得像一个女特务。除了1600万的贪污总额把我也吓了一跳之外,没有任何表情。
审讯我的警察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个秃了顶的老头,我想他存在银行里的人民币都是油腻的。
他一直在说我的犯罪情节有多么多么严重,会判死刑的。但是只要我能供出安泽宇,他们追回一部分款项,我就不用死了……他强压着怒火,眉头越缩越紧,装着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让我想起了高中的教务主任。
我一言不发,只是笑,像安泽宇一样,得意的笑,戏谑的笑,笑得满面春风,笑得桃花依旧,笑得碎了一地月光。
"不可救药!"他把笔狠狠的往桌上一摔,推开门走了出去。
旁边的女警察实在看不下去了,给我倒了一杯水,又问我抽不抽烟。
她比我小,20来岁刚毕业的样子,梳着马尾辫,稚气未脱。我想她这种90后应该很少去柜台存钱了,现在都是手机银行,方便得多。
这孩子有眼色,会来事,比那教导主任有前途的多。我吐了一口烟,善意的看着她。
"姐,你不知道,我们一年接多少女人被渣男骗的案子啊……骗钱的,从几千到几万,再到上百万。还有被骗去卖淫的,骗去贩毒的,还有一个和情夫合谋把老公都杀了,人家却只是贪图她老公的财产,一点儿都不爱她。"
"一切贪图回报的爱都不是真爱。"这是我审讯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后来我一直在回忆,回忆我们初见的星巴克,回忆他敲击键盘的钢琴家般的手,回忆他满面含春对我笑的样子,回忆他贴身挺括的白衬衫。
他常叫我琴琴,老婆和小傻瓜是特别的宠幸。他爱抽万宝路爆珠,只是因为白嘴的烟,抽着帅。他给过我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吻,我却在担心箱子里的钱。
他曾把我额前的碎发别在耳后,轻柔得像一片羽毛。
"答应我好吗?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事情败露了,不要提任何关于我的事,我会把卖房子的钱托你的同事雨晴送过去,就用密码是你生日的那张卡。"
"答应我,好吗?"他双手握着我的肩,指尖微凉,眼中桃花灼灼。
他一定会来救我的,我坚信。
"你知道那个诈骗了一个亿,携款潜逃的案子吗?"
"知道啊,听说这男的长得一双桃花眼,爱穿白衬衫,简直就是少女杀手啊。"
"看照片也不怎么样,真搞不清楚这些女娃娃是怎么想的……"
我像困兽一样扑了过去,报纸被泼出来的水浸湿,那双桃花眼就印在了桌子上,幽幽地看着我,桃花灼灼。
男子诈骗上千女性,所得过亿。
红色标题像一把滴血尖刀,刺入我的眼,刺进我的心。
不不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把报纸铺到地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下去,一会哭一会笑的。旁边的人都觉得我不可理喻,三三两两地走了。我一遍又一遍看着。报纸被我揉皱了,又摊开,最后我才终于明白这原来是真的。
手指被瓷杯碎片划破,细小而钻心的疼。这痛感又一点点、一寸寸地爬上我的心,心便一点点地凉了,冻成了冰、飘起了雪,我就缩在拘留所的食堂的一角,任由泪这样淌下来,无声又无息。
我想就算此刻我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吧!后来,好像还是那个女警察把我带回房间。我随手抓起报纸的同时,又攥着一块瓷杯的碎片……
晚上,我拿起碎片,深深地按在疼的位置,血流出来很温暖,带着腥甜的香气,我好像没那么疼了。
突然想起安泽宇送我的那件红裙,也像血这样红,这样艳,他抱着我转圈的时候,也是这样温暖,裙摆摇曳起来似沾着露水的玫瑰。
我又那样转了起来,血成了我红色的裙,我幸福得像还在他怀里一样。我一圈一圈地转着,渐渐的,血越来越多,泪越来越多,泪眼朦胧中,依稀看见安泽宇对我敞开了怀抱,我笑着拭泪:"你知道吗?安泽宇,我爱你如命。”
无戒训练营第十篇
莫小染《安泽宇,我爱你如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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